“你說你姐這一口氣都三天了還沒有咽下去呢,干脆你把那氧氣管給她拔了算了!”
“嚇!別胡說,她還沒死呢!讓她聽見了怎么辦?”
“聽見就聽見了,她都那樣了,還能跳起來打你不成?瞧你那一副熊樣,你要是不動手,那讓我來!”
“胡鬧!她那存折放哪兒了都不知道,密碼也還說出來呢,現(xiàn)在死了那錢還怎么搞到手里?”
葉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耳畔傳來來弟弟和弟媳婦尖酸刻薄的對話。
她聽了想哭,卻是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病重彌留的這三日內(nèi),這般話語她不知道聽進去了有多少。
臨死了,還聽到了一個無比扎心的秘密,為了騙她,母親竟然壓在心底一輩子帶進了棺材板里。
若不是她弟弟親口說出來的,她恐怕到死都不明白。
自己辛苦一生,血肉都被娘家人給榨干了,臨了竟然是這個悲慘結(jié)局。
既然都是死,那便早死早解脫吧。
葉黎抖顫著手指,一咬牙,將自己的氧氣管生生地拔掉了。
肺中的氧氣在減少,減少,視線越來越模糊,意識也逐漸在遠去。
就在魂魄即將離體的時候,她似乎看見了自己那早已經(jīng)離婚多年未見的丈夫,竟出現(xiàn)在了她的病床前。
他緊緊攥著她的雙手,那爬滿了皺紋的臉龐卻已是英俊的,只是眼眶都紅了起來,看起來是那么的痛苦難過。
他嘴里在焦急地一刻不停地說著什么,她卻一句都聽不清楚了。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輩子咱們沒有緣分,若是有下一輩子,我必然不肯再負了你。
“江……”她艱難地張了張口,名字都沒有叫出來,喉嚨里呼嚕一聲,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姐!葉黎!葉黎!”葉春旺氣急敗壞地晃著她,“存折呢,密碼呢!你這個老不死的,竟敢自己拔了氧氣管子??!”
時光就這么戛然而止了,葉黎的生命終止在了整整五十歲這一年!
……
“咱們工人有力量!嗨,咱們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
葉黎被大喇叭里耳熟能詳?shù)母杪暯o吵醒了,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趴在一張桌子上。
眼前的環(huán)境似乎陌生卻又熟悉,那青皮的文件柜,缺了一個角的凳子,窗臺上擺放的白搪瓷缸子,上面寫著三個字:織布廠。
正在她恍惚之間,便聽見有人大呼小叫地沖進了辦公室。
“葉黎!葉黎!”
葉黎一抬頭,便見門口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來了一個小腳兒老太太,正是她原先的鄰居二大媽。
“哎呦!葉黎啊,你媽讓你趕緊回去,這要是回去晚了,就怕人都見不著了!”
這話一入耳,葉黎混沌的思緒便立刻清楚了起來。
她,重生到了一九七六年!
這一年她剛好二十歲,也是她嫁給那個男人的這一年!
聽說她媽快要不行了,同事急忙催促葉黎回去看看,并且主動將自行車借給了葉黎,叮囑她路上小心一些,別太著急。
出了織布廠的大門,葉黎便騎上自行車往回走。
正值春天,陽光明媚,街道兩旁桃紅柳綠,春景融融,賞心悅目。
她欣賞著這明媚春光,從心底涌起一股難的激動。
老天給了她重新活一次的機會,她發(fā)誓這一輩子為要自己痛快恣意的活一次!
葉黎一邊往回騎,順帶整理了一下前世的記憶和思路。
前世,這二大媽也是這般風(fēng)一陣子來了又去了,給她遞了個這么嚇人的消息。
那時候她不知道以為自己媽出了什么大事,便玩命地往回騎,到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被騙回來相親的!
只不過是因為她要相看的那個男人情況太特殊了,怕她不肯回來,便找了個借口誆她。
這一輩子她都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事情了,便不著急不著慌地往家里騎。
回到了大雜院,她把車子停在了一旁,便往院內(nèi)走去。
才進了院,便看見這左鄰右舍的將自己家的門口給堵得嚴嚴實實的。
“看啥呢,看啥呢?”剛睡醒午覺的無業(yè)游民二蒙子,湊過來伸長了脖子往里瞧,“該不會是這莊大媽又跟人干架,讓人給踹茅坑里去了吧?”
李大媽:“瞎咧咧啥呢,今兒莊大媽相看女婿呢……”
“切。這老太太偏心得很,好的對象都說給自己了自己二閨女,剩下那沒人看上的貨色才推給這大閨女,百分百沒戲?!?
“今兒這個一準兒成?。 崩畲髬屢桓焙V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