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包廂。
蔣黎到的時候宴衡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這家餐廳離醫(yī)院很遠(yuǎn),蔣黎打車近一個小時才到,餐廳不在熱鬧的市中心,此刻不是吃飯地點,店里人很少,定包廂的也就他們這一桌。
包廂里開著空調(diào),蔣黎走進去就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宴衡端坐在那,她一進去,那審視她的眼神跟他們在宴家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充滿不屑。
蔣黎視線不躲不避,直視著宴衡,在圓桌跟他正對的位置上坐下。
蔣黎不墨跡,她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做個了結(jié)。
“說吧,怎么樣才能不再糾纏我們,放過宴遲。”
宴衡的視線直直地看著她,充滿壓迫感。
但蔣黎并不怕他。
“你過來是想要跟我做個了結(jié)?!毖绾庑χ?,“沒告訴宴遲,一個人來的?”
蔣黎抿緊唇,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重新問了一遍,“你怎么樣才愿意放過我們?”
宴衡靜默了一會,沒有著急說話,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身,“你想讓我放過你們,不再報復(fù)宴遲,可你應(yīng)該知道我對宴遲的恨不是輕而易舉能放下的?!?
宴衡不緊不慢地朝蔣黎走來,“不過你今天敢來,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宴衡走到蔣黎身邊,垂眸盯著她。
那目光盯得人背后陣陣發(fā)涼。
蔣黎不知道他在盯什么,只聽他繼續(xù)幽幽道:“雖然你沒有叫來宴遲,可你還是不夠誠心。”
說著,宴衡一把拽住蔣黎的衣服,蔣黎神色一慌,不等她反應(yīng),宴衡已經(jīng)從她的口袋里拽出了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在錄音。
蔣黎慌張地站起來,就要去奪回手機,但宴衡已經(jīng)將手機重重地砸在地上,手機瞬間四分五裂。
蔣黎看著無法再使用的手機,表情一片凝重。
宴衡雙手一攤,笑著,“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聊天了?!?
宴衡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鋒利充滿壓迫感的眸子依舊盯著蔣黎。
蔣黎咬了咬牙,握緊雙拳盯著宴衡。
宴衡挑著眉,對她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既然今天是來做個了結(jié)的,就不要動這些小心思,你說呢?”
蔣黎深吸一口氣,坐回位置上,保持冷靜道:“我知道你恨宴遲,你想利用我和孩子報復(fù)宴遲,我可以任你處置,你放過我的孩子和宴遲,不要再把算計打到他們身上。”
“好啊,完全可以,我想讓宴遲去死,要不你替他去死?”
蔣黎放在桌面上的手握緊。
宴衡喝了口桌面上擺著的水,將蔣黎一切情緒盡收眼底。
見蔣黎不說話,宴衡冷笑著,“怎么樣?你愿不愿意替他去死啊?只要你愿意,我就放過他和你的孩子,保證不再把算計打到他們兩個人身上?!?
蔣黎盯著宴衡,良久,她終于輕哼了一聲,“你想要我死,也只是覺得宴遲現(xiàn)在對我有感情,我死了,他會痛苦?!?
宴衡不否認(rèn),他就是這樣想的。
但也不僅僅是這樣想。
“就看你舍不舍得你這條命了?!?
“只要我死了,你就放過他們?”
“對,只要你死了,我就放過他們?!毖绾怅廁v的目光盯著蔣黎。
蔣黎沉默不語。
宴衡見狀,突然笑出了聲,“我以為你敢獨自來,是有多愛宴遲和你的孩子呢,原來在你自己的生死面前,你還是會猶豫,看來你對他的愛也不過如此?!?
蔣黎輕輕扯了扯唇,掀起眼皮看他,“你就這么恨宴遲?”
宴衡眉心一擰。
“宴衡,當(dāng)初明明是你們先傷害宴遲在先,你當(dāng)初若是不那么偏心,他怎么可能被冤入獄十年。”
宴衡聲音發(fā)沉道:“這件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就不必再提了吧。”
“為什么不必再提?不敢提嗎?你心里也會愧疚嗎?宴司州和宴遲都是你的兒子,你卻為了宴司州的惡行不被發(fā)現(xiàn),毫不猶豫地放棄調(diào)查,將宴遲送進監(jiān)獄?!?
宴衡變了臉色,反問蔣黎,“所以呢?他的命都是我給他的,我把他送進監(jiān)獄怎么了?十年而已,他是缺胳膊少腿了嗎?他不是好端端地出來了。就因為我在他被冤枉入獄時沒管他,就能成為他害死司州,害得宴氏集團破產(chǎn)的理由嗎?”
蔣黎聽著這話,冷笑了一聲,“你可真是一位好父親,十年而已,原來在你眼里十年牢獄之災(zāi)不值一提?!?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而在宴衡這里,宴遲的十年叫‘十年而已’。
“十年牢獄,跟他出來后做的那些事情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宴衡咬牙切齒。
“他做的事情?他做的什么事情?公開當(dāng)年真相?讓宴氏破產(chǎn)?還是在宴司州要他命時,他反抗,導(dǎo)致車子沖下斷崖,讓宴司州自食惡果?你這么耿耿于懷,這么恨他,不就是因為宴司州死了嗎?宴司州難道不是被他自己作死的嗎?若是他不想要害宴遲,車子怎么會沖下斷崖,他自己怎么會困在車?yán)锍霾粊?,?dǎo)致溺死,他難道不是活該嗎?”
“你閉嘴?!彪S著蔣黎的話,宴衡的眸子氣到猩紅,“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這些?”
“我有什么資格?當(dāng)初宴司州不就是綁架我來威脅宴遲嗎?他自己害人在先,真相被曝后惱羞成怒,又想要綁架害人,最后害人害己,自己葬身大海,他的死難道不是因為他自己嗎?宴遲也差點因為這件事情而死,你的心就這么偏,只看得到宴遲報復(fù)你們的,從來看不到你們對他到底做了什么?
現(xiàn)在你在網(wǎng)上幫著何家,說宴遲出軌,可當(dāng)初不就是你們宴家在我還跟宴遲在一起期間,為了兩家商業(yè)聯(lián)姻,逼著宴遲娶何蘇念嗎。
宴遲有你這種父親真是悲哀,宴司州的死,若不是你溺愛宴司州,偏心宴司州,導(dǎo)致他一步錯,步步錯,他最后怎么會死?宴家現(xiàn)在走到這一步,錯難道不在你嗎?”
蔣黎疾厲色,字字誅心。
宴衡氣得面目猙獰,拍案而起,“你閉嘴。”
蔣黎也站了起來,聲音拔高,“我閉嘴?我憑什么閉嘴,我就要說,明明是你們害宴遲在先,明明一切都是你們的錯,你卻絲毫認(rèn)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只知道在這里一味地怨恨宴遲,一味地報復(fù)宴遲,送走孩子,拿孩子威脅我們,在網(wǎng)上煽動是非,污蔑我們,現(xiàn)在又要在這里逼死我,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出來的?”
“這都是你們逼我的,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沒有了公司,沒有了最疼愛的兒子,這一切都是宴遲造成的。”宴衡目眥欲裂。
蔣黎看著宴衡的樣子,咬緊后槽牙,深吸一口氣不斷點著頭,“呵,看來無論我怎么說,你都認(rèn)識不到你自己的錯誤,你只會一味地將錯誤全怪在宴遲身上?!?
“我?我有什么錯?我是宴遲的父親,我是給他生命的人,他原本就應(yīng)該聽我的,我讓他做什么,他就應(yīng)該做什么,他有什么資格反抗我?”宴衡陰惻惻地盯著蔣黎,“你在這里跟我說了這么多,想要改變什么呢?我剛剛說的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愿不愿意替宴遲,替你的女兒去死啊?!?
蔣黎握緊手心,看著滿臉陰狠的宴衡,她挺直脊背,冷笑一聲,“我死,放過他們。”
“對?!?
“不就是死嗎?我答應(yīng)你,但你怎么確定我死后,你不會再去糾纏算計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