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銀子多了的緣故!”說到此處,六斤沉思片刻,“再者過去多是以物易物,現(xiàn)在都是現(xiàn)銀交易,銀價掉下來也就難免!”
朱允熥微微頷首。
半大小子能想到這么多已很不錯了!
畢竟這些年他都養(yǎng)在深宮之中,沒有真正的參與朝政。
但他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嗯,有幾分歪理!”說著,又道,“還有嗎?”
“還有就是.....”六斤忍不住,又看了朱允熥一眼,“兒子一路走來發(fā)現(xiàn)......”說著,他低下頭,把心一橫,“兒子發(fā)現(xiàn)我大明地方上,已有貪腐的跡象....不,不是跡象,而是確有其事!”
說著,鄭重道,“兒子是微服出訪,沿途所住的州縣大多是并不太富裕的內(nèi)陸州縣,在這些州縣之中,兒子發(fā)現(xiàn)一個怪象!”
“那就是.....”六斤頓了頓,又道,“這些州縣之中,最有錢的往往不是地主,也不是商人,而是....官吏!”
“兒子親眼看見,州府官吏家的子弟,騎著寶馬招搖過市,身后跟著一群幫閑隨從,出入威風凜凜。”
“吃好的穿好的,一桌花酒就五塊銀元起,風月場所一擲千金。”
“兒子就在想,他們的錢哪來的?定是家里的,可他們家里的錢又是哪來的?以我大明官員的俸祿,莫說讓家中子弟一擲千金了,只怕是連好馬都養(yǎng)不起!”
朱允熥的臉色,漸漸深沉起來,“你接著說!”
“各州府縣設(shè)立的監(jiān)察御史,本質(zhì)上直接歸屬中樞廉政院的,還有都察院的!”
六斤又道,“在設(shè)立之初,父皇您的用意就是讓他們不受地方官的管制,可以風聞奏事??蓛鹤右宦纷呦氯s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這些御史又跟以前一樣了。凡事都要請示地方的州府,乃至巡撫衙門而后行?!?
“當然,兒子不是說御史們不用心,或者故意的糊弄差事,畢竟他們也不是三頭六臂,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可要說一點都不知道,兒子是不信的!”
“就拿兒子在河北開平的一次見聞來說!有一伙欺行霸市的無賴惡霸,已經(jīng)在當?shù)刈鲪浩甙四炅?!?
“老百姓中,上到九十九下到不會走都知道他們是惡霸,都知道這些惡霸的背后是某個官員??僧?shù)氐挠穫?,官府的官員們,卻愣是說不知情?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朝廷收拾一次,消停個幾年。風聲一過,貪腐的官吏也好,地方的惡霸也好,就接著一茬一茬的往出冒!”
六斤說到此處,停頓片刻,觀察著朱允熥的反應(yīng),“大體上來說還是好的,瑕不掩瑜。但微瑕也是瑕,兒子以為萬不可大意!”
“不錯!”朱允熥點頭“你能有這番見識,足見你這次出京是用心的?!?
說著,想了想,“你也到了要接問政的年紀了,總不能讓你一直在東宮閑著?!彪S即,朱允熥又看看六斤,“你想先接手哪部的政務(wù)?”
“兒子想先接手刑部和大理寺!”六斤鄭重道。
朱允熥忽然一笑,“戶部吏部和兵部就不像?”
“嘿嘿!”六斤低頭一笑。
“臭小子!”
朱允熥心中笑罵一聲。
孩子大了,知道跟他老子耍心眼了!
也知道避嫌了!
“好,刑部大理寺給你!”朱允熥道,“凡有不懂的地方,多跟你王伯請教!另外,戶部的問詢權(quán),朕也給你。李以行是經(jīng)濟之才,你跟他也多學學!”
“兒臣謝父皇隆恩!”
“起來吧!”朱允熥擺手,又點點六斤,“說你不懂事吧,你知道給朕挑禮物!說你懂事吧,可你出京一次,也不知給你母后還有其他兄弟帶些東西!”
“帶了!”六斤忙道,“都是在大集上買的!”說著,又忙道,“可不是咱們京師的大集,是在北京的大集上買的!”
“呵!”朱允熥哭笑不得,“大集大集,你就知道逛大集!”
“去別的地兒,兒子也沒錢呀!”六斤一攤手,“您也知道,兒子那點私房都在母后那。兒子又不像二弟他們,有外家的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