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坷語氣平淡的說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求死心切但你不用著急,只要你還在鹿跳關(guān)內(nèi)你心急也沒有用?!?
“大寧會按照正常的外交途徑,在突玉渾的外交官員到來之后將你安全的交回去,這個過程,將在諸國使節(jié)的見證之下完成。”
如此平靜的語氣,如此正常的辭,在松客蓮步心里,像是刀一樣一下一下的切割著。
“在突玉渾的外交官員到來之前,大寧還會盡力保證你的飲食豐盛。”
葉無坷依然那么平靜。
“下次你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的時候,我會要求看護(hù)你的人務(wù)必保證你看起來要比之前胖一些。”
葉無坷道:“所有見證你被移交的人,都要證明你在大寧的這段時間沒有受到一點折磨和羞辱?!?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用眼神示意松客蓮步是不是有話說。
松客蓮步當(dāng)然有話說,如果現(xiàn)在能讓他說話的話,他肯定不會先咬舌,他會用他所知道的最惡毒的語咒罵葉無坷,罵到他沒有一點兒力氣為止。
“其實對你來說很幸運的是,哪怕是你祖國的外交官員到來之后也不會對你怎么樣?!?
葉無坷繼續(xù)說道:“他們會仔仔細(xì)細(xì)的檢查你,以確保你在大寧的時候沒有受到虐待,如果有,這將會成為他們指責(zé)大寧的把柄。”
“他們已經(jīng)沒有別的什么可以指責(zé)大寧了,這是唯一的一點,雖然無關(guān)緊要,可他們?yōu)榱吮憩F(xiàn)的強勢一些也只能用這唯一一點。”
“可大寧不會給對手任何機會,哪怕是無關(guān)緊要的地方,大寧還會表現(xiàn)出對你的尊重,雖然從你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來看,作為敵人,你也沒什么可尊重的?!?
這些話才是真的刀。
刀到松客蓮步的嗓子眼里好像有一股血氣在不斷翻騰。
“你回去之后,會面臨突玉渾的全民審判?!?
葉無坷依然平靜。
“突玉渾的國君不會允許你這樣一個導(dǎo)致國家蒙受奇恥大辱的人活著,他會讓人把你帶到無數(shù)百姓面前公開宣判?!?
“包括你的家人,你的親戚,朋友,以我對突玉渾國君的了解,你九族大概是死定了?!?
葉無坷的語速不快,卻好像連珠箭一樣:“其實不管你回去還是不回去都一樣,你回去了,你九族也會被滅掉,你不回去,九族一樣會被滅掉?!?
“唯一的區(qū)別就在于,如果你卑躬屈膝茍延殘喘的活著,將來或許有一些機會報仇,但不是向大寧報仇,而是向滅你九族的突玉渾國君報仇?!?
說到這,葉無坷似乎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來意。
“對于突玉渾來說你是個罪人,不可原諒的罪人?!?
葉無坷繼續(xù)說道:“但對于大寧來說你還有些用處,你是突玉渾的大將軍,你很了解突玉渾國內(nèi)的情況,兵制和駐地是你了解的,突玉渾的各軍將軍也是你了解的?!?
“你在突玉渾領(lǐng)兵已有二十幾年,突玉渾朝廷里的那些文臣武將你也是了解的,你曾經(jīng)在突玉渾之內(nèi)多個地方領(lǐng)兵,突玉渾的地形地勢你也是了解的?!?
“看吧,這就是你還能活下去的條件,當(dāng)然,我知道身為軍人無法接受背叛,所以你又是矛盾的,因為你無法背叛的祖國將會滅你九族。”
“你的祖國還是你的祖國,也是你的仇敵......死了對你來說才是解脫,我都不知道你活下去會有多艱難。”
說到這葉無坷起身。
他回頭吩咐道:“去一個瓦罐來,放在松客蓮步將軍身前他可以踢到的地方?!?
門外的廷尉隨即取了一個瓦罐放在松客蓮步腳邊,松客蓮步的膝蓋往下沒有被綁住,所以他可以小幅度的踢腳。
所以他馬上就把這個瓦罐踢倒了。
“不必這么心急。”
葉無坷道:“我讓人放下一個瓦罐的意思是,如果你決定向大寧投誠你就可以把瓦罐踢出去,聽到響動,外邊的人會向我匯報,我也會再來見你。”
“如果你要堅持自己的信念,維護(hù)自己的忠貞,那這個瓦罐就在你腳邊一直放到你被移交的那天吧,到那時候,這個瓦罐也將是你氣節(jié)的體現(xiàn)?!?
葉無坷示意廷尉把那個沒有被踢碎的瓦罐放回松客蓮步腳邊。
“最后再和你多說幾句。”
葉無坷道:“你不該將大寧視為仇人,因為那是沒有道理的事,不管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你都不該把大寧視為仇人?!?
“不是大寧讓你來帶兵攻打大寧的,也不是大寧讓你成為罪人的,是你自己決定了這場戰(zhàn)爭打還是不打,打輸了也是你自己的原因?!?
“因為你打輸了導(dǎo)致你的家族滅絕,也與大寧沒有任何關(guān)系,還是那句話,是你自找的,你不打,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按照正常的發(fā)展軌跡,你會以一個罪人的身份與你的家族一起死在突玉渾百姓面前,他們將會永遠(yuǎn)記住你是一個罪人,沒有人記得你曾經(jīng)為突玉渾立下的那么多功勞?!?
“可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能引領(lǐng)著大寧的軍隊攻入突玉渾王庭,你將會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去復(fù)仇,那些咒罵你的人都會被你踩在腳下?!?
“甚至,你還有可能成為大寧派駐在突玉渾的地方官員,你有一定機會成為大寧新一道江山的封疆大吏,當(dāng)然,只是有可能?!?
葉無坷說完這句話就推開了屋門,在這一刻他回頭看向松客蓮步:“其實我很不愿意來說這些,因為這些話都是對一個軍人的羞辱,我從沒有看不起你,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說完這句話葉無坷邁步出門,門外的廷尉將屋門關(guān)好。
院子里,大將軍高真看向葉無坷,眼神里的意思是在詢問效果如何。
葉無坷搖了搖頭。
他不確定。
因為這個世上,不管是哪個國家的軍人都有一顆堅定的心。
就在兩個人要離開的時候,屋子里忽然傳來啪嗒一聲。
聲音不大,那不是瓦罐被踢碎的聲音,也不是被踢的很遠(yuǎn)的聲音,只是瓦罐輕輕倒下的聲音。
也許在松客蓮步踢向瓦罐的那一刻他依然糾結(jié)。
但,瓦罐倒了。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