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咆哮:“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我犯了死罪以我身份也不該住在這種地方!你們可以殺了我,但不可羞辱我!”
秦焆陽一聲冷哼:“陛下,朝廷,大寧百姓,原本給了你一個體面身份,甚至是光耀奪目的身份,是你自己不要的?!?
“你現(xiàn)在喊著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罪犯啊你什么身份,你還是罪大惡極的犯人?!?
尉遲萬年喊道:“將我押送長安!現(xiàn)在就將我押送長安!我死也不是這樣的死法,我死也要死在長安,死在陛下面前,我要當面質問......”
“你死不到長安的?!?
秦焆陽道:“你會被押送到你的家鄉(xiāng),你的九族會與你一起在你家鄉(xiāng)百姓面前被斬首示眾?!?
尉遲萬年顯然愣了一下:“你們竟敢自作主張?我身為從二品道府大員,就算陛下要殺我也得經過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
“他葉無坷就算有旨意,可以對三品以下的官員先斬后奏,我的官職已經超過三品,別說殺我,就算是審我他都沒那個權力!”
“更別說想羞辱我,對我動刑......你們,你們,你!還有你!還有葉無坷!你們不夠格!”
秦焆陽:“呵......”
他看著尉遲萬年那張歇斯底里的臉:“聽起來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
他走到尉遲萬年面前:“跟你講一件好玩的事,你聽了可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尉遲萬年就那么看著他,等著他能說出什么不可思議的話來。
秦焆陽道:“太子殿下在送明堂出長安的時候說,三品之下可先斬后奏,三品之上,明堂有降職處置之權。”
尉遲萬年眼睛閃爍了一下,然后就愣在那了。
“如果把你送到長安,那你肯定是在長安被斬首,畢竟要經三法六司......可明堂一句話就能把你官職貶了。”
秦焆陽道:“你這種人,就該在你家鄉(xiāng)父老面前明正典刑。”
說完后他吩咐一聲,將尉遲萬年帶進牢間鎖了起來。
尉遲萬年大聲喊道:“你們這是枉法!”
秦焆陽回頭看向他:“你怎么配跟我們說法?”
他顯然沒打算走。
而是在牢間外間坐下來:“按廷尉府規(guī)矩,現(xiàn)在我向你問話,如果你如實招供自己所犯之罪行,如實檢舉你之同黨,你將免受刑罰之苦?!?
尉遲萬年瞪著秦焆陽:“你還敢對我動刑?”
秦焆陽道:“敢?!?
然后吩咐手下:“現(xiàn)在正式提審尉遲萬年,如果你抵抗調查,拒不交代,我身為廷尉府千辦,將按照大寧律對你動刑?!?
片刻之后,這牢間里就傳出尉遲萬年的嚎叫聲。
而此時此刻,葉無坷已經離開了道府衙門。
他走在冰州的大街上,看著已經恢復了正常生活的百姓,他此時的心境,就和走在長安大街上的陛下他們一樣。
現(xiàn)在的好日子是多不容易才有的?
所以誰也不能破壞。
沒有人知道,他每往前邁一步,在冰州之外的地方,可能就已有一批人落網。
有左驍衛(wèi)的戰(zhàn)兵和武棟將軍的邊軍協(xié)助,整個遼北道涉案的官員和其他人用不了多久都會被抓。
這將是一件震蕩整個大寧朝堂,乃至于震蕩整個大寧天下的大案。
葉無坷的步子邁得很堅實,不快不慢。
遼北道的事從他來的那一刻就在準備收網了,這一步是葉無坷走的,但這之前的每一步都有人在走。
葉無坷走到冰州最繁華的那條大街上駐足,他身邊的那棵樹看起來脆嫩的好像是世上最美最名貴的玉雕琢而成。
他身上沒有穿著大寧遼北道道府的絳紫色常服,他只是遼北道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
一個月后,各地被抓的人陸續(xù)押赴冰州。
又一個月后,這些被抓的人陸續(xù)認罪。
徐績可能都沒有想到,他在遼北道下的那么大一盤棋,竟然不明不白的就被人給毀了。
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才醒悟,原來鉆了一輩子別人空子的他也被人鉆了空子。
這件大案導致遼北道被抓的人就超過了一萬兩千人,其中在徐績老家兗州被抓的人就有一千九百多。
在距離兗州不是很遠的青州,現(xiàn)在已經隸屬于河東道的這座古城之內,被抓的也有超過一千人,整個河東道被抓的超過六千人。
徐績知道消息的時候已是夏天,這個曾經權傾朝野的大寧第一任宰相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相府大院里發(fā)呆。
他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幾十歲似的,不管這幾個月內他如何布局想要翻盤都無濟于事。
空蕩蕩的相府大院里,幾個月就白了頭發(fā)的徐績坐在那的時候像是一棵已經要枯死的樹。
大門被人推開的時候,一陣風從門外吹進來,吹的他的白發(fā)向后飛舞。
風沙迷了徐績的眼睛。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里有些沙疼。
等能重新看清楚的時候,他面前已經有不少身穿黑色錦衣的廷尉進門。
作為廷尉府都廷尉,這次要再把徐績送進廷尉府昭獄高清澄親自來了。
而再看到徐績的那一刻。
徐績竟然笑了笑,用一種無比復雜的語氣和高清澄說了一句話。
“我只是沒想到,我這只寄居蟹,原來是別人的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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