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從前是不許沈淑人進(jìn)青瓦樓臥房的,如今許了。
他從前也不會多看沈淑人一眼的,如今也看了,也碰了。
這世上也哪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和一定不能做的事?公子的潔癖也不是不能好的。
沈淑人碰了碰她,悄悄道,“好妹妹,你也說句話?!?
可她又有什么好說的呢?
她沒有什么可說的。
公子若要她,她便陪著公子。他身邊若有了旁人,她便將公子拱手讓與旁人。
小七與公子不同,公子若愛極一樣?xùn)|西,死都不會放手。可她不一樣,再愛的東西,她也不會強(qiáng)留。
因而她溫靜笑道,“我都聽公子的。”
便見公子笑了一聲,“入夜再來侍奉,去吧。”
哦,他竟要沈淑人入夜來侍奉。
小七心里驀地一酸,那她又該怎么辦呢?
她無法與沈淑人一同做什么娥皇女英,也無法像沈淑人一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春宵帳暖,月夜花朝。
她沒有母家可回,偌大個(gè)蘭臺,也連個(gè)躲一躲的地方都沒有。
身旁那一抹明艷的紅歡歡喜喜地應(yīng)了,“公子吃餅餌,吃完餅餌好好歇一歇,小童一入夜便來!”
甚至還歡歡喜喜地拉了一下小七的手,“好妹妹,等著我!”
小七不愿被人看見自己難堪又狼狽的模樣,因而笑著點(diǎn)頭,“好?!?
將將離去的蘭臺夫人有著極好的身段,一身大紅的吉袍被她穿得搖曳生姿,步步生蓮,此時(shí)已裊裊娜娜地掩上了木紗門。
鎏金花木窗外堆了一層厚厚的雪,在正旦日光的映照下發(fā)出奪目的光澤,殿內(nèi)的炭火生得足足的,火星子噼里啪啦地響著,盤中胖鼓鼓的餅餌已變得皺皺巴巴,原來已過去許久了。
小七不吵也不鬧,只是笑道,“餅餌涼了,我去為公子熱一熱?!?
那人沒有說“好”還是“不好”,他只是輕撫她髻上綻放的絹花,又輕撫她瘦削的肩頭,在那繡著玄色云紋的吉袍上摩挲著,笑問,“你從前在魏國也是這般穿戴嗎?”
小七輕聲道,“只有新年才穿?!?
那人微微點(diǎn)頭,“好看。”
她想起那人方才打量沈淑人的模樣,那時(shí)他心里亦是這樣想的吧?
他心里大概也想要稱贊沈淑人一句,“夫人好看?!?
她并不問,只是溫靜說道,“公子,我有些累,想要好好睡一覺?!?
她累極也乏極了,若不是沈淑人來,她大概蘭湯沐浴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沉沉睡過去了。
她想,好好地睡一覺,醒了就不會有什么娥皇女英了。
那人溫和點(diǎn)頭,“睡吧?!?
她想跟那人要一間屋子,屋子不必大,有張矮榻就行。
遲疑了片刻,還沒有開口。
但那人說,“去榻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