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兵、張將軍、付將軍,傳令兵那邊傳訊怎么樣了,左良玉和賀人龍的兵馬現(xiàn)在到了什么位置?”潼關(guān)軍衙中,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兵部尚書兼三邊總督傅宗龍的臨時指揮部,西北剿匪大軍的將軍們濟濟一堂,圍在傅宗龍的身邊,傅宗龍出詢問道。付永立刻站出來道:“啟稟督師,我們的傳令兵已經(jīng)將命令傳達給賀將軍和左總兵,他們兩人的隊伍已經(jīng)從駐地出發(fā),朝著西安府的方向前進過來,如果按照時間來估算的話,賀將軍的兵馬應(yīng)該過了壺口山,左總兵的人馬當在武關(guān)附近?!薄昂?!”傅宗龍皺了皺眉頭,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楊國棟還沒品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作為山西將領(lǐng)的張孝純倒是知道督師為什么生氣了。方才付永說的這兩個地名,一個在延安府和山西的交界處,一個在西安府和河南的交界處,這就意味著,兩支軍隊根本就是貼著陜西布政使司的邊界在行動,萬一有個什么不妙,他們就會立刻退入其他的布政使司,這根本就是不敢跟流賊正面作戰(zhàn)的真實寫照,山西軍隊在攻打賀一龍等人的作戰(zhàn)中是有不少亮眼表現(xiàn)的,所以張孝純和手下的山西老兵對流賊倒是不怵,在他看來,賀人龍和左良玉膽子這么小,真是將朝廷的臉面給丟盡了。傅宗龍當然也明白了這一點,從北直隸到陜西的這一路上,他都在研究陜西地圖,所以對付永說的幾個地名都有印象,聽見這兩人的部隊竟然在這樣的位置,他當然是非常懊惱。這兩個混蛋,自己不追究他們退兵的罪名,竟然現(xiàn)在行軍的時候還要?;^,真是欺人太甚。
但是傅宗龍也沒有太多的辦法,畢竟還要靠賀人龍和左良玉的兵馬牽制一部分流賊,所以不能得罪二人太狠,至少現(xiàn)在不行,他只能將這口氣給忍下來,傅宗龍呼出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然后對眾人道:“行了,既然他們兩人的軍隊正在趕來,我們就不必太過擔心了,昨天本督一夜未眠,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流賊擁有強大的兵力,從高迎祥和李自成的用兵方略來看,或者說從他們多次作戰(zhàn)的規(guī)律上看,在兵力擁有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坐以待斃,一定會有新的動作,本督以為,朝廷軍隊進入陜西的消息他們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得知了,如果他們想一統(tǒng)西北,就必須把西安府這個最后的釘子給拔了,若我是流賊,一定會在朝廷大軍尚未完成集結(jié)之前先發(fā)動進攻,攻打西安府?!?
“這……督師的意思是?”眾將呼啦一下站起身來,沒想到傅宗龍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他的判斷是準確的,那么李自成和高迎祥現(xiàn)在很有可能已經(jīng)行動起來了,并且傅宗龍的這種判斷也不是空穴來風,楊國棟對流賊還不是特別清楚,可是張孝純和付永對流賊的路數(shù)倒是熟悉,這種事情他們完全干的出來,流賊流賊就是說他們流動性大,不可能在一個地方久駐,這段時間他們大規(guī)模擴軍,軍隊的整體戰(zhàn)斗力肯定大幅度降低,再加上糧食的消耗巨大,如果他們繼續(xù)停滯不前最后肯定會將物資消耗殆盡,只有在不斷的運動中、不斷的進攻中擴充自己的物資,鍛煉自己的軍隊,優(yōu)勝劣汰才會有更大的發(fā)展,而目前,在陜西,就剩下西安府這一個目標了,況且西安府是整個西北的核心,如果能拿下西安府,那么金銀財寶和物資就會得到大量擴充,流賊的實力將會膨脹到一個可怕的地步。
傅宗龍壓了壓手,示意所有人坐下,他緩緩道:“如果流賊真的攻打過來,你們以為,他們應(yīng)該會從哪里進攻?”傅宗龍朝身邊的親兵點點頭,呼啦一下,一張陜西布政使司全圖放在了眾人的面前,付永是楊嗣昌手下的大將,在陜西作戰(zhàn)時間也不短,所以他最有發(fā)權(quán),付永上前一步道:“督師,諸位將軍,末將以為,如果流賊要大舉進攻西安府,最好的路線就是沿著渭水前進,他們?nèi)笋R眾多,行軍速度并不快,如果能沿著渭水前進,那么軍隊的飲水和物資問題都能解決,船運可以解決不少問題,他們可以用船只來運送糧草和裝備,大軍沿著河道行軍,這樣是最保險的,且路程的距離最短,只要他們大舉攻入,在西安府的面前就只剩下周至、武功、興平這三個縣城兩道防線擋在前面,我們的兵力捉襟見肘,就算流賊的行軍速度不快,但是他們的人多,用人堆我們也吃不消啊。”
付永這么一說,張孝純和楊國棟都低下頭來,張孝純就不用說了,他在山西也沒少跟流賊作戰(zhàn),那些饑兵的戰(zhàn)斗力雖然差,但是氣勢駭人,人多勢眾,往往是蟻附攻城,試想這樣一個場景,當你站在城頭上往下看的時候,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數(shù)十萬黑壓壓的人群,守城士兵有的連兵器都拿捏不穩(wěn),這些人根本就是螻蟻,但是數(shù)十萬只螻蟻能將大象吃掉,被饑餓麻木了身體的流民根本就是悍不畏死,因為不攻城他們要餓死,打下來還能吃一頓飽飯,所以他們被形容為蝗蟲也不是沒道理的。聽見付永這么一說,張孝純瞬間覺得壓力巨大,如果流賊真的選擇正面進攻,恐怕他們還真的難以守住。傅宗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諸位將軍,付將軍說的固然有道理,但是我們身為朝廷將官,如何能輕放棄,就算是面臨的困難再大,我們也要想辦法克服,援軍就在我們身后,不管怎么樣,就算是流賊現(xiàn)在進攻,我們也要在援軍到來之前先將他們頂在西安府城外?!?
眾將被傅宗龍不輕放棄的精神所鼓舞,立刻起身抱拳道:“末將明白!”傅宗龍又道:“付將軍,這里的情況你最熟悉,依你之見我們應(yīng)當如何設(shè)防?”“這……”付永愣了一下,在場的將領(lǐng)級別都比他要高,且不說傅宗龍是三邊總督、兵部尚書,楊國棟更是保定總兵,而張孝純雖然是參將,跟自己級別一樣,但是他是客兵,也是傅宗龍帶過來的人,當然在地位上跟已經(jīng)失勢的楊嗣昌的手下人沒法比,所以傅宗龍讓他開口說方案,倒是將付永給難住了,不說也不好,畢竟傅宗龍定下了調(diào)子,這一仗是肯定要打的,只不過是如何打的問題,但是付永沒想到傅宗龍竟然將這個問題給拋到了他的面前,他硬著頭皮道:“那末將就斗膽說兩句?!备底邶垟[擺手道:“不要緊張,但講無妨?!?
付永走到地圖前,指著上面的點道:“督師,諸位將軍,流賊大概率會沿著渭水前進,那么他們的必經(jīng)之路就是周至和興平一線,方才末將已經(jīng)說過,這是西安府身前的兩道屏障,但若是真的從地形上說還是周至縣比較適合打阻擊,大家請看,這里叫黑水峪,就在周至縣的東面,若是他們要攻打西安府,過了周至縣必然經(jīng)過黑水峪,這里地形復(fù)雜,如果硬要類比的話,可能有些像是三國里面的落鳳坡,易守難攻不說還有利于軍隊埋伏,我們可以預(yù)先將軍隊秘密運動到柴家關(guān),然后派出哨探監(jiān)視流賊的動向,既然他們的行軍速度不快,我們完全可以掌握他們的節(jié)奏,等到他們快要接近黑水峪且前鋒已經(jīng)探查完畢確認黑水峪安全的時候我們再從柴家關(guān)出發(fā),急行軍殺到黑水峪東面山頂布防,當他們通過黑水峪山谷的時候,亂箭火銃滾木礌石,給他們雷霆打擊,流賊不死也要殘廢,受此重創(chuàng),又不知道我們有多少兵馬,他們很有可能會停滯不前,我們拖延時間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好!”啪的一聲,傅宗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雖然楊嗣昌吃了敗仗,但是不得不說他手底下還是有些能人的,付永的背景傅宗龍已經(jīng)了解清楚,這個人竟然如此有謀略,如果好好培養(yǎng),將來說不定是一員戰(zhàn)將,怪不得楊嗣昌要將潼關(guān)這樣重要的關(guān)**給他,如果自己是楊嗣昌,付永鎮(zhèn)守潼關(guān)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傅宗龍緊接著問道:“那陜西境內(nèi)可還有大將可以配合我們完成這個任務(wù)?”傅宗龍已經(jīng)打定主意,付永的這個方案可操作性很強,但是自己手下也就楊國棟和張孝純,兩人肯定要去一個,自己的三萬人馬可以調(diào)出一萬精兵讓他們其中一個人帶隊前去黑水峪,但是楊嗣昌手下也要出一個人,一個熟悉陜西情況的人。付永咬了咬牙道:“督師,末將說句不當講的話,陜西境內(nèi)確實還有一個大人物可以擔此重任?!薄笆钦l?”傅宗龍好奇地問道。付永猛然抱拳道:“孫傳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