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不要爭了,既然咱們已經(jīng)出來了,索性就在這里等等吧,探馬不是已經(jīng)派出去了嗎?就算他們再慢,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快到了?!背情T口,一干人等已經(jīng)從早上等到了中午,也難怪孫傳庭和張孝純發(fā)脾氣,他們畢竟也是高級將官,高起潛等人遲遲不到,擺明了是拿他們不重視,也難怪這兩人生氣,特別是孫傳庭,作為文官領(lǐng)兵之人,孫傳庭最重視的就是軍紀,戰(zhàn)場之上哪怕是一個呼吸,局面就有可能改變,但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能磨蹭這么長的時間,等于是白白浪費了這么多天,鬼知道李自成是不是已經(jīng)加固了防線,重新征召布置了軍隊,那自己的部下豈不是要多流血,這才是他們憤怒的根本原因。盧象升心中當(dāng)然也是大為光火,但是在眾人面前不能表露出來,若是他也帶頭鬧事,那整個天雄軍都會壓不住火,如果把高起潛得罪狠了,終歸是對自己不利。幾人正說著話,前方查探的夜不收打馬回來,“報!大人,高監(jiān)軍的大軍已在十里之外!”盧象升聞總算是送了一口氣,終于來了。不一會,只見前方旌旗招展,隱約有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眾人總算是等來了高起潛的大軍,數(shù)萬人馬越來越近,張孝純和天雄軍眾將臉上皆是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這些排列著歪歪扭扭行軍陣型就是高起潛的大軍,這怕是連闖軍正兵營的行軍隊形都不如。
高起潛和一眾將領(lǐng)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的視力不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城門口等待的眾人,他馬鞭一指對著身后的呂直等人道:“你們看看,咱家來了,這些人還不是要畢恭畢敬在城門口等著,那個誰,賀將軍,方才咱家說的不錯吧,不用擔(dān)心,咱家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誰敢在咱家面前放肆?!北娙寺牳咂饾撜f的這么氣定神閑,皆是捧腹大笑起來,如果說剛才賀人龍內(nèi)心還有些犯怵,擔(dān)心孫傳庭要拿他開刀的話,現(xiàn)在有了高起潛這尊大神在,他已經(jīng)沒什么顧忌了,想想也是,畢竟是孝敬了那么多銀子,難道這么多錢還不能買個安穩(wěn)嗎?想到這里,賀人龍騎在馬上搖頭晃腦,慢吞吞的跟在高起潛的身后?!拔业葏⒁姳O(jiān)軍大人!”高起潛一路磨磨蹭蹭總算是來到了眾人的面前,盧象升和孫傳庭站在最前面,拱手參見道。身后眾將官也是一同參見,“參見監(jiān)軍大人。”如果是按照品秩來說,孫傳庭等人完全不用參見高起潛,就算是王承恩也不過是四品,這就已經(jīng)是太監(jiān)中的頂級了,高起潛真正的官職不過是個五品,跟盧象升、孫傳庭、張孝純這一干二三品的大員比起來根本就不夠看,但是因為這個監(jiān)軍的身份在,高起潛還真的就凌駕于眾人之上,再加上其人一向自大,若是王承恩在此少不得下馬跟盧象升等人寒暄一番,可是高起潛聽見眾人參見,愣是端坐在馬上不動彈,只是抱拳回禮道:“諸位,咱家甲胄在身,不便下馬回禮,實在是對不住了?!?
孫傳庭臉上的青氣一閃而過,高起潛簡直是目中無人,他身上哪有什么甲胄,外面套著的分明是曳撒,最多里面穿了一身軟甲,這就算是甲胄齊全了?擺明了是要給眾人一個下馬威吧,更讓人沒想到的是,見高起潛不動,呂直竟然也不動,跟著后面的左良玉好像也沒有要下馬的意思,孫傳庭額頭上的青筋已經(jīng)一根根凸起,他猛然抬頭,看向?qū)㈩I(lǐng)最后的一人,那人在馬上躲閃了一下孫傳庭的目光,但是也知道躲在后面終究不是個事,還是扭扭捏捏的下馬道:“末將賀人龍參加巡撫大人?!睂O傳庭猛然咬牙怒喝道:“好你個賀人龍!延誤軍機,遲遲不到,你可知罪!”孫傳庭早就已經(jīng)氣憤到極點,盯著賀人龍道:“賀人龍,你自己說,貽誤軍機該當(dāng)何罪?!辟R人龍剛才得了高起潛的話,本來心中還比較淡定,可是實際與想象畢竟不同,真到了孫傳庭面前,賀人龍還是雙腿發(fā)軟,渾身抖得跟篩糠一般,不僅是孫傳庭,孫傳庭身后眾將對賀人龍都是怒目而視,不僅僅因為賀人龍貽誤軍機,更重要的是賀人龍簡直就是逃跑將軍,自從開戰(zhàn)一來,碰到闖軍就是一觸即潰,根本沒有鼓起勇氣跟闖軍對戰(zhàn)的事跡,若不是他和左良玉總是逃跑,若是他們能主動攻擊闖軍,說不定傅宗龍當(dāng)時也能被解救出來,就因為他們只知道逃跑,這才致使主帥失陷,對于這樣的人,眾將都是武人,怎么能容忍這么個軟骨頭。
高起潛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他只要不傻,自然能聽出孫傳庭那是話中有話,指桑罵槐,這些人根本就是將賀人龍拉出來殺雞儆猴,孫傳庭還真是目中無人,當(dāng)著自己的面問賀人龍貽誤軍機該當(dāng)何罪,什么意思,難道要把自己也斬了嗎?高起潛捏著嗓子道:“嘿嘿嘿,咱家是監(jiān)軍,這個問題咱家來回答,軍隊之中戰(zhàn)場之上,貽誤軍機者當(dāng)然是斬立決!”賀人龍一聽,一瞬間面如死灰,這高起潛什么意思,難道這就要放棄自己了嗎,真是個白眼狼啊,賀人龍正要爭辯,卻聽高起潛又道:“不過,孫巡撫,剛才你的話咱家聽的倒不是很明白,貽誤軍機當(dāng)然是該死,但是你說賀人龍貽誤軍機,這又從何而來呢?據(jù)咱家所知,這些天賀人龍都跟咱家在一起,我們從西安府一路過來也沒耽誤時間,這貽誤軍機的說法恐怕是不太妥當(dāng)吧?!睂O傳庭見高起潛發(fā)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閹人,若不是他在路上磨蹭,怎么會耽擱這么多時間,這分明是置眾將士的性命于不顧。
眼見現(xiàn)場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盧象升咳嗽了一聲道:“監(jiān)軍大人,我們也是心中焦急,目前李自成已經(jīng)龜縮在米脂,這正是我們殲滅他們的大好機會,要知道,野豬峽慘敗之后,他的實力大大受損,若是我們乘勝追擊,那么本官有把握在米脂一舉殲滅他們,只要李自成的闖軍被消滅,剩下的那些個小股勢力就不算什么,整個西北立刻就會恢復(fù)安寧,這對朝廷對圣上對天下百姓來說都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可是大人應(yīng)該知道,李自成此人蠱惑人心的能力極強,或者說因為天災(zāi)人禍的緣故,百姓饑民流離失所,李自成很容易就能在這些人當(dāng)中征集到相當(dāng)數(shù)量的饑兵,若是我們在這里停留一天,李自成就能多一天的時間**,這樣一來,我們進攻他們的難度將會增大一分?!薄皦蛄?!盧象升,你以為你是誰,竟然在本監(jiān)軍的面前指手畫腳!”高起潛突然一聲大喝打斷了盧象升的話。在他看來,盧象升的話句句刺耳,說的好像都是因為他的原因?qū)е鹿俦荒芗皶r消滅李闖,給闖賊留下了**之機。高起潛怎能容忍盧象升這樣說他,他怎么說也是監(jiān)軍,是監(jiān)督天雄軍和陜西剿匪大軍的監(jiān)軍。
盧象升沒想到高起潛竟然如此不給面子,剛要開口,只聽高起潛道:“你不要跟咱家說那些大道理,咱家不是沒打過仗,你說的那些難道咱家不知道。兵法有云,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李自成該死,他手下的那些饑民說白了也是農(nóng)民變的,圣上說過,賊亦赤子,咱們主要是要攻心,你自己說說,你那點兵力能形成威懾力嗎?你現(xiàn)在再看一看,朝廷大軍已經(jīng)有了八萬之眾,八萬大軍的威壓,李自成手下的人還不是望風(fēng)而降?”盧象升真是忍無可忍,高起潛一系列失禮的行為他忍了,這些官老爺遲到延誤戰(zhàn)機他也忍了,可是到現(xiàn)在高起潛竟然還對李自成抱有幻想,這簡直就是紙上談兵,不,高起潛的水平恐怕還沒趙括高,“亂彈琴!”盧象升說道?!澳?!”高起潛指著盧象升一不發(fā),雙方劍拔弩張,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盧象升和孫傳庭身后的將領(lǐng)們也都是滿臉怒容,呂直一看情況不對,這一上來不能跟孫傳庭、盧象升他們鬧得這么僵,立刻打圓場道:“幾位大人,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咱們先進城,進了城之后再商議下一步的行動如何?”盧象升聽呂直這么一說,驚覺自己方才有些失態(tài),說好的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跟高起潛爭論,可是最后還是沒有忍住,他立刻將自己的怒氣收起,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監(jiān)軍大人進城!”“哼!”高起潛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哼了一聲,一抽馬鞭,便從盧象升面前騎馬而過,大軍跟著高起潛浩浩蕩蕩地進城,賀人龍也是雙腳發(fā)軟地從地上爬起來跟著隊伍進城。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