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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萬事皆空(大結(jié)局)

最新網(wǎng)址:.xbiqugu.這場暴雪下了半個月,村民們每日都會出去鏟雪,卻于事無補。大雪封山,一點法子都沒有,仿佛與世隔絕了。

外面的消息進不來,里面的消息出不去。

偶有偵察兵冒著凍死的風險前來,來一個,紀凌修安排狙擊手崩一個。偶爾來兩個,紀凌修會留一個出去報信。至于那名偵察兵能不能順利回去,便不知曉了。

這里野獸出沒頻繁,九死一生。

我的身體每況愈下,手腳經(jīng)常失去知覺,偶爾會突然什么都看不見。紀凌修從國外拿回來的特效藥,我再沒吃過。

我隱瞞著自己的身體狀況,若無其事留在這一方天地里。

隔著窗戶院落看著外面打雪仗的孩子們,瞧著一個小小的孩子臟兮兮的小手握著一個爛紅薯站在院外向我的方向張望。

這么冷的天氣,小家伙穿著破舊油臟的棉絮,棉鞋開了口子,露出腳趾頭。臉上都是凍瘡……

他這兩日總來。

我沖著他微笑,他便跑開了。閑來無事,我跑去廚房翻出中午我沒動過的牛肉干,來到院子外面,推開大鐵門,那三歲的小孩兒躲地遠遠地看我。

我蹲下身子,伸出手中一大塊牛肉干,笑望著他。

小朋友與我對峙許久,怯生生走上前,抓起我手上的牛肉干就跑了。我回到廳室里收拾他們不穿了的昂貴大衣,剪裁一番開始做小衣服。

看見他,就仿佛看見了我的拏云。

我在等一個奇跡。

一個來自遠方的奇跡。

我風風火火做了一件暖和厚實的棉襖,等那小家伙再來的時候,我?guī)退麌绹缹崒嵐?,給他凍傷的小腳丫涂抹藥膏,臉上也涂了涂。

他站著沒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跑回房間翻出一堆巧克力拿給他。

他用新衣服兜著巧克力便跑了。

紀凌修入住的這間院落特別大,連接了至少五間民房,食物儲備豐富,地下室全是名酒和高端食材。

我做這一切的時候,沒人管我。自從那日孟晚與我促膝長談以后,我跟紀凌修之間再沒說過話。我不曉得靳安對紀凌修說了什么,他亦沉默不。

不再語攻擊我。

靳安時時刻刻守在我身邊睡大覺,不準旁人靠近我,但凡有人靠近,他就像是炸了毛的獅子覺醒。

他似乎特別疲憊,睡不夠似的。

我問他,“哪兒那么多瞌睡呢?!?

他說,“大姐,你知道我要做多少事情嗎?!彼Z氣中有幾分抱怨牢騷,“咱們制定的那個計劃,要牽出多么龐大的同盟利益網(wǎng),這些事情我自是要親力親為。若是交給下面的人去辦,沒人賣他們面子。我酒局都跑不完,上次跟幾個地方軍閥喝酒,差點把老子喝吐了……”

我忽而想起寧乾洲年輕的時候,指望不上別人,又使喚不動軍中那些資歷老的權(quán)閥黨羽,很多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就連一篇拿得出手的高水準對外發(fā)稿都需要他親自寫。

內(nèi)部人員良莠不齊,剛上位的他,只能先強大自己,才能帶動下面的人。

我說,“年輕的時候熬一熬,等積累了足夠豐富的經(jīng)驗和人脈,就熬出頭了?!?

“我平日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偶爾休息一下,總失眠……”他說,“在你身邊,不知怎的,像是能安神助眠……感覺自己能睡到天荒地老……”

“或許是身體透支太嚴重。”我說,“你找老中醫(yī)開點中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

他不再語。

窗外傳來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我翹首看去,便看見那個三歲小朋友引來了五六個村上的孩子守在門外。

“不患寡而患不均?!苯舱f,“你要給,都給。別只給一個,就算你給了那小孩兒,很快他也會被人搶光,你看他身上有新衣服嗎?八成被搶了?!?

“那孩子爸媽呢?”

“沒爸媽,被他幺姨收養(yǎng)?!?

“你摸底了?”

“住這里,不得把周圍情況摸排一遍?”他從沙發(fā)上猛然坐起身,“紀凌修這里好東西多,走,我?guī)惆嵋话?,給村上發(fā)些吃的,下了半個月的雪,再這么困下去,村上的人不是餓死,就是凍死。”

我沒吭聲。

靳安走了兩步,見我沒跟上,轉(zhuǎn)頭看我,“閑著也是閑著,帶你出去玩兒?!?

我這才跟上去。

靳安堂而皇之來到廳堂,紀凌修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桌子上鋪設(shè)的地形圖,一名同僚坐在他身旁說著什么。紀凌修神情冰冷凝重。

靳安說,“哥們兒,一起去發(fā)救濟糧啊。”

紀凌修抬眸冷冷看他。

靳安說,“你跟這些村民也無仇怨,紀家海外資產(chǎn)富可敵國,散財幾袋米糧行善積德,也算福報?!?

紀凌修陰沉沉的,不置一詞。

靳安旁若無人使喚那些紈绔子弟幫忙搬糧食,那些人若是不動,便會換來靳安一頓暴揍,他們被揍服了,忙不迭去地下室搬米糧。

臨出門前,靳安將軍大衣裹在我身上,把軍帽給我戴上,壓低我眉眼。

他笑著按住我頭頂晃了晃,“奶兵崽子?!?

他穿著冬日板正白色軍襯衣,軍褲筆挺,身形威猛高大。帶著我們一幫人去發(fā)救濟糧的時候,走到哪里,都能換來村民的敬畏和躲避的視線。

他宣傳嶺南軍兵民一家,將米糧挨家挨戶發(fā)。我?guī)椭鴮⒚状恿噙M村民家里,便見靳安趁機跟村民閑聊,打聽情報,打探地勢地貌,探聽哪里有小路能離開。

這些世代居住在這里的原住民,熬過一個又一個寒冬,他們有屬于他們的生存方式,以及離開這里去外界覓食的途徑,靳安想要了解的情報,應(yīng)該便是這個點。

借著發(fā)米糧的機會,他動員村民們幫我們掃雪開路,村民們拿了好處,特別積極。立馬喊來全村老少開始清理山路上擠壓的厚雪。

我瞧著靳安的行舉止,行事作風竟然有了一點點領(lǐng)導派頭……

很穩(wěn)很穩(wěn)了。

莫名就覺得他真的變化很多,沒有了以前悍匪氣息的跋扈感。他真的脫胎換骨了……嶺南那邊的人對他影響很大……他的一切都在向好。

真好。

回去的路上,落雪小了些,有了幾分日頭的光暈,我心情難得開朗,圍著他笑說,“你在嶺南也會親自去村民家里嗎?!?

“那倒不用,我要研究部署打仗路線。”他說,“如果洋人攻打進來了,依咱們現(xiàn)有條件,怎么打,能不能打,打了以后怎么贏。一旦開打,便不能輸。如果洋人不攻打進來,照現(xiàn)在國內(nèi)的情況,怎么推翻內(nèi)閣而不引發(fā)內(nèi)亂,這是我們需要考慮的首要條件?!?

我迎著日頭看他,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閃閃發(fā)光的。

“等你來嶺南了,你給我做文化課老師?!彼f,“我呢,就教你那些你不擅長的東西?!?

“你都曉得說‘不患寡而患不均’了?!蔽倚φf,“我沒什么能教你的了,若是真有疑惑,你多請教亦凝,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很優(yōu)秀。”

靳安逆光看著我,唇角帶笑,微微瞇著眼睛。

沒語。

他雙手插進褲兜,垂首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

沿著小路慢慢往回走,我按著越來越憋悶的心口,彎下腰大口喘息走不動了,雙眼一黑,一頭栽倒下去。

再次醒來,已經(jīng)在他背上了,他說,“小施,紀凌修給你拿回來的藥,你都沒吃,對么。”

我趴在他背上,閉著眼睛,悶悶“嗯”了一聲。

靳安不再說話了,步子加快了幾分,他說,“我?guī)愠鋈ブ委煛!?

我又沉悶“嗯”了一聲,事實上,我身體情況的糟糕程度,在極寒條件下,很難走出這座大山。紀凌修曉得,所以才會有恃無恐地放我們出來。

全程就幾個便衣保鏢跟著我們。

回到落腳地,便聽見外出打探情況的探子回來了,他興奮地閑聊說,“寧乾洲的小兒子死前,聽說在床上痛得滾來滾去,喊痛喊媽媽,喊著要跟媽媽一起去嶺南……”

靳安身子猛然一震,似乎不想讓我聽見,他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輕聲,“我要聽?!?

我從他背上落了地,他抬腳就要踹開門,阻止里面的人繼續(xù)說。我擋住他,堅持要聽。

“寧乾洲體內(nèi)的子彈都來不及取,趕去看他的小兒子,那小家伙在寧乾洲懷里嚎叫掙扎了很久才斷氣,聽說寧乾洲吐血了?!遍e聊的人大笑,“可惜的是,寧乾洲三個小時內(nèi)得到治療了。他跟他兒子中的是同一種特制子彈,修哥,你就不該告訴那女人元素名稱!讓寧乾洲撿回了一條命!”

“但是聽說寧乾洲好像身體不對勁,吐黑血……”那人幸災樂禍,“可能是他咳疾惡化了,真是大快人心??!果然弄死他兒子!才能讓寧乾洲痛到吐血,才能慢慢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若只是殺了他,真的太便宜他了!他還有個大兒子,據(jù)說寧瑜親自帶在身邊,寧瑜媳婦兒幫襯著。不好下手了……”

“寧氏三兄弟向心力很強,都是一致對外,很難教唆他們反目,畢竟他們深度利益捆綁,都堅決維護寧氏集團的利益。那個寧賢風看著很花,其實非常聰睿警覺,一切損害寧氏利益的事情,他都不談。寧瑜更是不可能,這倆都很惜命,屢次暗殺都被他們避過了。”

“還有,上次寧乾洲將計就計傳出病危,引發(fā)地方軍閥異動,他殺一儆百震懾了各地?!蹦侨苏f,“現(xiàn)在寧乾洲真的病危了,各地軍閥卻沒人敢輕舉妄動了,連內(nèi)閣都在觀望,寧乾洲好像早就料到這一步了,咱們怎么鼓動,就是沒人敢動。倒是嶺南那邊,率先動起來了。”

“最讓人驚訝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嗎?”那人義憤填膺,“國際上特別有影響力的那位女外交官居然這個時候,在海外國際會議上為寧乾洲站臺。那女的辭之間皆是為寧派增加國際權(quán)重,大夸特夸寧乾洲的人品和才能,她在國際會議上的發(fā),更加穩(wěn)住寧乾洲的局面了?!?

“你說,這女的是不是跟寧乾洲有一腿???聽說她跟寧乾洲的私交甚好,兩人關(guān)系很不一般,就是紅顏知己的那種不一般,寧乾洲對她也是有求必應(yīng)。她在寧乾洲喪子,病危的時候站出來幫他穩(wěn)人心,說明兩人惺惺相惜,這女的,咱們可以考慮利用一下?!蹦侨藟旱吐曇?。

紀凌修始終沒語。

我失魂落魄聽著,奇跡沒有來。

伸手推開門。

紀凌修抬眼看我。

我與他對視,隨后疲憊厭棄地移開視線,強撐著一口氣,若無其事走進廳堂,拿起桌面上的報紙看了眼。

寧瑜上位后,對待嶺南方面,他的態(tài)度似乎比寧乾洲要強硬明朗許多。

全面圍剿,全面清除,全面絞殺。

一個不留。

他似乎不贊成不理解寧乾洲對待嶺南的縱容策略,亦容不下異軍突起。

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國各地全面絞殺青青文學社的社員。

而嶺南趁寧乾洲病危之際,連續(xù)攻下三座周邊城池,迅速擴張領(lǐng)土。各地軍閥居然只是觀望,無人敢動。

寧派這邊,由楚天河親自帶兵鎮(zhèn)壓,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他上任副帥以來,樹立第一個功勛的好機會。

內(nèi)閣裝死。

都在觀望,槍打出頭鳥,都等待第一個帶頭作亂的地方軍閥出現(xiàn)。

畢竟上次寧乾洲親自觀演了一個不安分的地方閥頭被車裂。誰知道,這次是不是又一個局。

寧乾洲深謀遠慮,心思詭譎,無人敢輕舉妄動。

這種怪異的國內(nèi)局面,最終促成了寧派跟嶺南小范圍開打,火勢沒有蔓延至全國,各地軍閥都不敢動。

寧乾洲向來如此,走一步,往后看百步。

如今這無人趁火打劫,各地安分守己的局面,似乎是他月前刻意種下的,在他身體抱恙的時候。

半個月的時間,外面變了天。

寧乾洲應(yīng)該是身體真不行了,所以寧瑜才敢推翻寧乾洲先前對待嶺南的策略,采取全面剿殺的方式,向國內(nèi)外表明他擁護內(nèi)閣統(tǒng)治的態(tài)度。

我垂眸看著報紙,“人在什么情況下,才會授權(quán)給人書寫平生事跡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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