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之明白了。
以命相逼,對沈天予最管用。
是啊,素昧平生的福市人,他都肯去救,何況是她?
她把電話撥過去。
沈天予那端占線。
元瑾之掛斷,再要撥時(shí),沈天予電話已經(jīng)打過來。
元瑾之秒接。
沈天予道:“瑾之,你別做傻事?!?
他一向淡定平靜的聲音隱約有一絲焦急。
元瑾之原本眼淚只在眼圈里打轉(zhuǎn)轉(zhuǎn),一聽到他的聲音忽地流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么都止不住。
她吸一下鼻子,賭氣說:“你都不要我了,還管我做不做傻事?”
“你有父母有哥哥有家人,生命很寶貴,別作踐性命。人生漫長,感情不過是很小的一件事,等日后,你會發(fā)現(xiàn),小如一粒微沙?!?
“我不管!你親了我,就得對我負(fù)責(zé),你必須要娶我!”
沈天予不會哄人,只得說:“瑾之,我不會是個(gè)好丈夫,你現(xiàn)在覺得新鮮,日后久了,你會怨我?!?
“我不怨,我愛你,只要你肯娶我,怎樣都行!”
沈天予不再答話。
師父師公要在山上靈氣充裕的地方清修,他不可能天天下山去陪她。
而她需要長相廝守地陪伴。
元瑾之流著淚靜靜地等他開口。
從前哥哥慎之,瘋了一樣地去追蘇驚語,瘸著一條腿國外國內(nèi)地跑,還幼稚地鬧起絕食,差點(diǎn)把他自己餓死。
她當(dāng)時(shí)極其納悶,至于這么瘋狂嗎?
可是現(xiàn)在她理解哥哥的那種感覺了。
她現(xiàn)在快要被沈天予整死了!
她和哥哥兩個(gè)沒出息的,都栽在了沈家兄妹手里。
連駿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小包面巾紙,俯身在她身邊蹲下,默默地幫她擦眼淚。
他平時(shí)不帶這東西,為了她才帶的。
元瑾之覺得得和連駿保持距離,往旁邊偏了偏頭,避開他的手。
連駿手微微一頓,接著手又跟上去,硬給她擦。
元瑾之挪到大石頭另一邊,繼續(xù)等沈天予的電話。
連駿起身,腿一抬,繞到她面前,俯身蹲下,直視她的眼睛。
元瑾之被他看得不自在。
她垂下睫毛。
她垂睫毛的樣子很好看,讓她周正大氣的長相多了三分溫婉和嬌憐。
她哭的樣子很讓人心疼。
連駿想,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舍得讓她哭?
連駿手摁到她臉上,幫她擦眼淚。
元瑾之抬手去推他的手。
連駿站起身,走到細(xì)窄的山路邊,雙手掐腰看向遠(yuǎn)處,氣元瑾之沒出息,氣沈天予清高,擺架子。
元瑾之等了半個(gè)小時(shí),沈天予也沒回話。
但是他也沒掛斷。
連駿等得著急。
天色越來越黑。
下山本來就陡,再不走,萬一摔一下,傷筋動(dòng)骨一百天。
連駿忍不住回頭,對元瑾之說:“走吧?!?
沈天予清楚地聽到了。
他也推算到了。
測字算出來的。
他靜靜掛斷電話。
他給不了的長相廝守,連駿能給。
活了二十六年,沈天予很少有后悔的事,可是這件事他后悔了,后悔貪戀塵世的情愛,后悔貪圖那片刻的快樂,后悔傷害了元瑾之。
放下手機(jī),他走出密室,抬眸仰望天上的明月。
明亮的上弦月像個(gè)橘子瓣兒,又像被切了一半的銀餅。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身后傳來腳步聲。
沈天予回眸,看到獨(dú)孤城清癯的身形朝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