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坷點了點頭：“尉遲萬年比我預(yù)計的暴露時間要早。”

曹懶：“白經(jīng)年逼迫他了?！?

葉無坷道：“若沒有更大得利，不該把尉遲萬年在這時候逼出來?！?

曹懶道：“除非是遼北道這邊有誰比尉遲萬年的作用還大?！?

他說到這，明顯有些激動起來。

“尉遲萬年是遼北道道丞，這兩年還都在東府武庫那邊忙著籌建的事......”

他眼神飄忽了一下：“莫非是東府武庫？”

這幾年，大寧的四疆四庫基本都已經(jīng)順利建成。

所謂四疆四庫，便是設(shè)立四疆大將軍，坐鎮(zhèn)四疆，訓(xùn)練最適合當?shù)氐膽?zhàn)兵。

四庫，則是四疆戰(zhàn)兵的兵源。

如今之后東府武庫尚未建成，東疆大將軍的人選也沒確定。

在長安的時候，葉無坷就聽過一些議論。

尉遲萬年的軍功，雖然遠不及如夏侯琢澹臺壓境等大將軍。

可他也是當年就跟著陛下打江山的老臣，在立國之前也曾有赫赫戰(zhàn)功。

而陛下之所以重用他，還因為尉遲萬年是大將軍唐匹敵舊部。

這個人最出彩的時候，要追溯到大將軍唐匹敵率軍攻取江南。

那年黑武大舉南下，陛下放棄爭奪江南的機會帶著寧軍主力在北疆抵擋黑武大軍。

大將軍唐匹敵只留下八百輕騎，為陛下抵擋背后的叛軍。

就是靠著這八百人，唐匹敵非但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連破數(shù)路叛軍隊伍，還揮師南下直取楚都。

唐匹敵的隊伍，從八百人，一年時間擴充到了十幾萬人。

這支原本屬于各路叛軍，舊楚軍隊的隊伍，在歷次戰(zhàn)爭之中被人打的七零八散的隊伍。

到了唐匹敵手里之后變成了一支戰(zhàn)無不勝的強大軍隊。

所以很多人都說，唐匹敵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尉遲萬年就是在那個時候跟著唐匹敵征戰(zhàn)，在大寧立國時候因功被封為正三品大將軍。

原本他以為會跟著唐匹敵繼續(xù)開疆拓土，可沒想到的是唐匹敵在立國之后不久辭官離去。

尉遲萬年輾轉(zhuǎn)在多地做官，三年前才調(diào)入遼北道為道丞。

兩年多前就去了東府武庫，實際上在冰州的時間并不久。

所以......

如果不是白經(jīng)年的布局，如果不是葉無坷的到來。

尉遲萬年真的不會那么快暴露出來，因為他原本就不屬于遼北的舊勢力。

他在別處做官的時候也不曾有過任何問題，若有，難道陛下會無察覺？

朝中官員都議論過，尉遲萬年極有可能成為大寧第一任東疆大將軍。

他功勞不及夏侯琢澹臺壓境等人，可在隨大將軍唐匹敵南下的時候也曾創(chuàng)造過七天連勝十一戰(zhàn)的勝跡。

他在北方的名聲不太響亮，但在江南人人皆知。

這樣一個人，何必要暴露？

將來有機會做東疆大將軍的人，地位猶在封疆大吏之上！

封疆大吏再大，也是管理一道疆域。

而四疆大將軍在戰(zhàn)時，有權(quán)調(diào)遣所屬之內(nèi)各道官員。

哪怕不是戰(zhàn)時，東疆大將軍能管制的至少是五道之內(nèi)的所有戰(zhàn)兵。

官職正二品，不受地方節(jié)制，直接聽命于皇帝。

就算是將來改制內(nèi)閣，內(nèi)閣都無權(quán)給四疆大將軍下令。

尉遲萬年是得有多蠢，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曹懶想到這下意識看向葉無坷：“那要是我們猜錯了呢？”

葉無坷問他：“猜錯了什么？”

曹懶道：“冰州城外，昨夜里出現(xiàn)了一群叛軍，我們其實并未真正接觸，只因為其中有個廂兵小頭目劉大頭，我們就斷定這是廂兵假扮?！?

“此前你接到消息，至少有四五處的廂兵都有異常調(diào)動，只因，明面上能調(diào)動廂兵的是尉遲萬年我們便懷疑是他沉不住氣了?！?

“可反過來想想，冰州城內(nèi)的這些商人可以控制冰州廂兵，那其他地方的商人，難道就不能？”

“再加上這個家伙。”

曹懶低頭看了看白經(jīng)年的尸體：“為何在這個時候被人殺了......就暫且不說他為何被殺，只說他那掮客身份?！?

“遼北道官商勾結(jié)的事，十之七八白經(jīng)年都知道，甚至可能都有經(jīng)手?！?

“他可以控制冰州城內(nèi)的商人，就有辦法控制別處的商人！”

曹懶說到這，眼神逐漸明亮起來。

“也許讓我們懷疑尉遲萬年，才是白經(jīng)年和他背后那些人的真正意圖?！?

“不是有人的作用比尉遲萬年更高，而是除掉尉遲萬年就沒人可以真正節(jié)制廂兵了！”

“各地廂兵的指揮，多多少少都和尉遲萬年有關(guān)，哪怕他才來三年，可這些領(lǐng)兵的人對他頗為敬畏?！?

“你仔細想想，在遼北道各州府領(lǐng)軍廂兵的那些人，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曾與尉遲萬年為同袍？多為唐大將軍舊部？”

“還有些是他這三年來啟用的，對他當然更為信服，尉遲萬年一句話，就能讓那些想鋌而走險的人打消念頭。”

曹懶的語速越來越快。

“白經(jīng)年故意去見你是想激怒你，就是想讓你認為他背后的靠山之一就是尉遲萬年?！?

“然后各地廂兵異動，我們都懷疑是尉遲萬年沉不住氣了，可他就不該沉不住氣！”

“以他過去的功績，現(xiàn)在做道丞朝廷沒有虧待他，將來若能做大將軍，便是他人生最高處。”

“那他何必還要再參與謀反？就算謀反成功了，他最高能得到什么地位？又比東疆大將軍高多少？”

曹懶看向葉無坷：“如果尉遲萬年沒有問題，但我們都在懷疑他，那不久之后，哪怕尉遲萬年沒有問題也會被調(diào)回朝廷接受審查。”

“那時候，各地廂兵才是真的沒有了制約之人......”

曹懶道：“對尉遲萬年的態(tài)度，明堂還是要謹慎?！?

葉無坷點了點頭。

曹懶的分析不無道理。

白經(jīng)年此前的安排若僅僅是逼迫尉遲萬年下場，那就說明遼北道還有比尉遲萬年更大的魚。

然而想來想去，把所有人都仔細扒拉一遍也找不出比他更大的人物了。

“除非......”

曹懶此時說道：“尉遲萬年確實是一條大魚，也是最大的那條鯨，但把他推出來能遮掩的就不是鯨，而是一群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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