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傅友文低首斂目,不敢有絲毫異動,仿佛已經感知到了皇上內心壓抑不住的雷霆之怒。
“將奏疏呈上來,你退下吧?!?
傅友文深知,寧波衛(wèi)所及淳安官府,恐怕即將面臨一場浩劫!
這場災難將會帶走多少生命,傅友文心中并無確切把握。
然而他知道,在十年前朱元璋處置李善長與胡惟庸案之時,曾前后處決了大明境內三萬余人!
此舉空前絕后!
至今已過十年,應天府這片土地上的斑斑血痕似乎仍未干涸!
十年來,皇上修生養(yǎng)性,以至于有些人天真地以為能夠挑戰(zhàn)皇上的權威!
這群無知且膽大包天的家伙,簡直是用自己的性命在賭!
傅友文恭敬地向朱元璋行禮,隨后步步后退,退出了皇宮。
當他離開皇宮之際,空中飄落的雪花愈發(fā)密集,盡管天氣寒冷刺骨,傅友文卻已是滿頭大汗。
詹徽在皇城碰見傅友文,疑惑地問道:“傅侍郎,您是不是身體不適?怎么出了這么多汗?”
傅友文苦笑著反問詹徽:“詹大人這是要去何處?”
詹徽答道:“哦,有些匿名舉報的奏折需呈給皇上御覽?!?
傅友文拉住他的衣袖,輕輕搖頭:“此時不宜去觸皇上的霉頭?!?
詹徽不解:“為何這樣說?”
傅友文抬頭望向東南方,手指顫抖指向天空,沉聲警示:“要變天了?。 ?
詹徽瞬間僵住,看到傅友文額上的汗水,他似有所悟,將手中的奏折悄悄藏入袖中,緊閉嘴唇,戰(zhàn)栗著身軀朝著吏部值守之處走去。
夜幕降臨,朱懷獨自漫步在秦淮河畔,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沿岸各府邸門前高懸的大紅燈籠將秦淮河兩岸映照得亮如白晝。
寒風拂面,朱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將衣領緊了緊。
凜冽的寒風驅散了幾分酒意,他方才在烏衣巷酒肆與藍玉等人飲酒過多,雖然那些武將酒量驚人還未盡興,自己卻已先行醉倒。
回想起此事,朱懷不禁感到些許羞愧,當時一時沖動,怎會說出陪他們喝酒“舍命”這樣的話。
實在尷尬不已!
幸好藍玉等人并未因此為難自己,見他已醉意十足,便放他離開。
眼看就要回到自家府邸,遠遠看見一位老人獨自矗立在門前的雪地中。
老人臉色略顯鐵青,背手而立,如同挺拔蒼松般屹立在門口。
朱懷急匆匆趕上前去,發(fā)現(xiàn)正是朱元璋,他面露慍色,目光中閃爍著殺機。
朱懷像犯錯的孩子一樣囁嚅道:“老爺子,我,我只是喝了點酒,不至于讓您……”
朱元璋看著他,語氣平和地道:“我并不是在跟你慪氣?!?
朱懷聞長吁一口氣,再細觀老爺子的臉龐,不明所以地從他憤怒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絲無奈,一絲惋惜。
朱懷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連忙追問:
“老黃頭,您來了怎么不進屋去?外面這么冷,您老人家一把年紀了,可不能再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