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輕輕嘆口氣,目光從散落的棋子上移開,“父皇,您在憂心二皇子和云蘭公主?”
“朕養(yǎng)了十幾年的兒子女兒,他們要殺朕,朕按律處死他們,有什么可憂心?朕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下了黃泉也有臉面見祖宗,朕不憂他們。”
岑鳶緩緩起身,拾起一枚黑子,輕輕摩挲著其光滑的表面,繼而又坐了回去,“那父皇是在憂心皇太后還有余黨,沒清掃干凈?”
“連應孝山洪揚等人都連根拔除了,朕一國之君,對此還有何可憂?”
岑鳶將黑子放回棋盒,轉(zhuǎn)而拿起一枚白子在手中把玩,“那,是憂心布思之死遲早會引發(fā)兩國之戰(zhàn)?”
明德帝冷哼一聲,“他宛國在我北翼的地盤上逼宮,想要亡我北翼,害我百姓。打便打,朕大不了御駕親征,跟他生死一戰(zhàn)!何懼之!何憂之!”
岑鳶耐心用盡,毛了,把白子啪的扔進玉盒里,提高了聲量,“那你整天小媳婦似的憂心忡忡做什么?一見到我就跟狗看到食一樣,眼睛都是綠的!”
明德帝看著發(fā)怒的岑鳶,十分難堪。
岑鳶冷白的臉,如霜般清冽,“宣我來陪下棋,走不了幾步就毀棋局;叫我來喝茶,喝不了兩口又叫我滾蛋。嘿,明德帝,你是不是最近飄了,覺得可以對我過河拆橋了!”
過河拆橋!
這四個字像鋒利箭矢準確命中明德帝的心,疼痛難忍。這讓他呼吸都變得局促了。
他沉沉抬起猩紅的眼,就那么直直盯著岑鳶。
岑鳶莫名心頭一跳,竟說不出話來。
他坐著,明德帝站著。
四目相對。
不知過了多久,明德帝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了一句話,“是我北翼,對不起你……”
岑鳶心頭一滯,“什么意思?”
明德帝一步一步走向岑鳶,把手放在他肩頭,萬般痛楚別開視線,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睛,“朕,看到了,是誰給你下的毒?!?
他的話如同重錘,一字一字敲擊在岑鳶的心上。
岑鳶兩耳轟鳴,不受控制地眼前一黑。
他試圖集中精神,但身體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每一絲力氣都在這種痛楚中被一點點吞噬。
只覺全身仿佛被千萬根針同時刺入,那種疼痛遠遠超出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圍。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嘴唇也因痛苦而微微顫抖。
他咬緊牙關,試圖不讓自己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但身體的顫抖卻愈發(fā)劇烈。
“岑鳶!”明德帝嚇壞了,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痛,“岑鳶!”
只一提起,岑鳶就變成了這樣。可想而知,上輩子到底經(jīng)歷了怎樣的折磨。
明德帝從沒見過這樣無助的岑鳶。
然而,岑鳶的意識卻開始逐漸模糊,大腦一陣刺痛,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遙遠。
他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最終還是無力垂下了手,倒在明德帝的懷里。
整個大殿只余明德帝的聲音在暴怒回蕩,“太醫(yī)!太醫(yī)!找申院使!快快!岑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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