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應(yīng)下,利落回去了。
時安夏伸手撫了撫鬢角,抬眼看向漆黑的窗欞外,夜色沉沉,連一絲月光都沒有。
須臾,北茴將一件雪色狐裘輕輕披在她肩上,“夫人,外頭又飄雪了。雪小,但冷?!?
時安夏點點頭,緩緩起身。北茴連忙伸手?jǐn)v扶,察覺夫人指尖微腫,腳步也比往日遲緩。
她心里嘆一聲,夫人太操心了,這會子都不得閑。
廊下的燈籠在夜風(fēng)中輕輕搖曳,主仆二人行得極慢,費力向正廳走去。
時安夏攏了攏狐裘,指尖觸到柔軟的絨毛,卻仍覺寒意未減,“天寒地凍,夫君該回來了?!?
北茴應(yīng)聲,“是啊,出去快一年了?!?
“只差一座城,就能班師回朝。”時安夏想,到那時,孩子總能生下來了吧?
“夫人……”北茴欲又止。
時安夏輕輕搖頭,眸光微暗,低聲道:“走吧,莫讓殿下久等。”
她一步步朝正廳走去,背影仍舊挺直如竹。唯有腳步千斤沉重,露出萬般倦意。
正廳內(nèi),太子蕭治深夜來訪,身邊帶的不是安公公,而是曾經(jīng)常年侍候明德帝起居的小樹子。
蕭治負(fù)手而立,一襲月白錦袍襯得他愈發(fā)清貴。聽到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來,正正瞧著時安夏裹著風(fēng)雪艱難而行的樣子。
他心里愧疚至極。
時安夏福身行禮。
蕭治目光微凝,忙道,“皇妹身子不便,不必多禮。”
時安夏抬眸,對上他深邃的眼,“皇兄深夜造訪,可是有要事?”
蕭治一時被問住了,有些難以啟齒。
二人落座。
時安夏待北茴奉了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來,“今日多謝皇兄讓人送來銀絲碳取暖?!?
話已遞到了嘴邊,蕭治忙問,“皇妹可曾用了?”
時安夏笑著搖頭,“我夫君去年備了不少銀絲碳,還堆在庫房里。我擔(dān)心受潮,先用了那些?;市仲n下的,以后慢慢用。畢竟冬日還長呢?!?
蕭治聞,狠狠松了口氣。
沒用!就好。一切還來得及。
他想了想措辭,不知該如何將那批有毒的銀絲碳追回。
門是敞開的,夜風(fēng)穿過廳堂,燭火忽明忽暗。
二人都沉默著,堂內(nèi)掉落一根針都聽得見。
蕭治轉(zhuǎn)著手上的玉扳指,忽然道,“我想起來,這批銀絲碳也受了潮。如果皇妹不急著用,我讓內(nèi)侍給你換一批更好的。”
時安夏隨口應(yīng)一聲,“好,多謝皇兄”。
話剛落,蕭治便吩咐下去,“小樹子,你跟著公主的人去點一下今日送來的銀絲碳?!?
時安夏詫異,“現(xiàn)在?”
蕭治點點頭,“對,就現(xiàn)在?!?
時安夏神色平靜,吩咐北茴帶著小樹子去辦。
她也再無話問蕭治。
外頭來了一列內(nèi)侍,原先怎么把銀絲碳抬進(jìn)來,現(xiàn)在就怎么把銀絲碳抬出去。
太子蕭治也匆匆告辭,似乎深夜來這一趟就專為了索回受潮的銀絲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