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出了牢門,敲鼓投首。
她跪在堂下,“民婦剛才說了謊。其實是民婦推了婆母致死?!?
宋惜之跌跌撞撞跑來,跪倒在地,“是我不小心把祖母推開,撞到了桌角……”
一時母子三人爭著認(rèn)罪。
宋慎之再次被提審公堂,母子三人供詞皆同,唯至推人一節(jié),俱自承己過。
縣令甚感棘手,較之互相推諉之案更甚。
且涉宋大人家眷,宋案本就波折,又得公主免死金牌,一時難斷,遂上報朝廷。
太上皇遣趙立仁接辦此案。
趙立仁回家后,提起這樁案子。
趙夫人道:“宋家那老夫人?眼皮子淺薄,在外亦不給兒媳顏面。曾于大庭廣眾下揪她耳朵,我親見那媳婦立著不敢躲?!?
趙立仁只聽著夫人說話,沒發(fā)表意見。
趙立仁正是要從夫人口中去辨別宋老夫人的為人,如此聽來,婆媳關(guān)系自來不睦。
宋大人下了獄,宋母肯定在家欺負(fù)兒媳婦,兩個兒子護娘,推攘之間磕到碰到,這也是常事。
次日,趙立仁分審三人,供詞反復(fù)核對,皆無出入,確系過失致斃。
驗得宋夫人頭皮有傷,顯是被揪發(fā)之痕。
這是運氣不好,剛巧死了人。若在平日,推了便推了。
總體來說,這就是一樁升級的家務(wù)事。
云起書院上至教諭,下至同窗,聯(lián)名具結(jié),共證宋慎之和宋惜之兄弟倆品性端方,乞朝廷矜宥。
牽頭的,是國子監(jiān)祭酒時云起。他洋洋灑灑潑墨,又援引兄弟二人舊日詩文為證,愛才之心,溢了滿篇。
宋元久本人雖聞母親去世悲傷,但他幾乎都能想象當(dāng)日的場景。
定是母親趁他不在家,對夫人大打出手,兒子們才會上前阻止。
他在獄中也寫了文章,證明母親素來強勢,以前就常與妻兒起沖突。而妻兒以往皆恭敬,從未有弒親之心。
趙立仁認(rèn)真整理卷宗,細(xì)心琢磨太上皇欽點他審案的意圖。
下午在打麻將的時候,又聽同僚聊起往事。
同僚甲說有一次家里舉辦宴會后,宋大人忽然無故送了他一套瓷器。
蹊蹺的是,那次宴會少了一只碟一只碗。
這算賠償。宋大人沒明說。
同僚們各自說起自己的經(jīng)歷,都是宋大人事后莫名送禮。
老太太果然眼皮子淺,出去做客,見到好東西都往家里捎。
“宋大人不容易?!蓖艂儾?,“想必賄銀也是老太太私自收的,宋大人被牽累了?!?
“肯定是的,宋大人在朝中素來清正?!?
“不然海晏公主為何要用珍貴的免死金牌救人?聽說公主也只有那一枚,下次想救人都沒得用了?!?
無人知宋元久案的真正內(nèi)情。
趙立仁最終判了三人流放鐵馬城。宋家也算圓滿。
宋母被草草葬了。
沒什么人來悼念,宋府短短幾日荒草叢生,一片蕭條。
凌州也傳出消息,松城守備將軍姜忠信罪狀昭著,敕令就地正法,立斬轅門,不必押往京城。
暗里激流涌動,牛鬼蛇神作生死一搏。
時安夏眸色幽沉,冷然吩咐,“凡有異動者——”聲線陡寒,“皆以謀逆論處。”
這是昭武帝第一次見時安夏這般殺伐果斷的模樣,如同一個御駕親征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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