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nèi)沉默良久,太子似是醒悟,自失一笑,開口問:"時局如此,你欲起事乎"
"太子引我來,莫非就是來質(zhì)問我此事"
"世間發(fā)生的大事,果然瞞不過鬼神。"
蘇子籍暗暗想著,卻絲毫不懼,只是沉吟:"但就算是知道了這一切,因著自有天地約束,所以普通鬼神想要干涉大事的進(jìn)程、皇位的更替,也是萬萬不能。"
"他能引我來,與我問這些,還是因我與他有頗深的淵源。"
若什么鬼神都能插手,都能質(zhì)問,哪里能輪得到太子呢
只怕世道早就亂了。
也因知道了這一點,蘇子籍倒也并不擔(dān)心泄露了天機(jī)。
不過,真拼著魂飛魄散,也要將欲起事一事告密,蘇子籍也沒有辦法。
等了會,見蘇子籍沒有答復(fù),太子不知面前的人在想什么,自己卻心情越發(fā)焦躁了。
此人欲起事,殺機(jī)已經(jīng)透過因緣透到自己之處。
自己沒有辦法阻攔,加上本就對父皇感情復(fù)雜,也不知該如何阻攔。
良久,太子滿臉倦容和無奈,嘆了口氣,似乎是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勸說:"你已經(jīng)是太孫,不管地下怎么說,天位已定,只要再等一段時間,就可繼位大統(tǒng),何必作這等弒君弒祖之事……"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感覺到了令自己無法忽視的目光,抬眸看去,被自己引來的年輕人,正冷淡看著自己,眸中并無憤慨,也無怨懟,反倒有了一分憐憫、三分恍然。
在蘇子籍的眼神下,太子的話漸漸轉(zhuǎn)弱,竟沒辦法說下去了。
蘇子籍望著太子,忍不住嘆著:"皇帝說你過于寬宏甚至怯弱,我本不信,聽了這話,才覺得他說得對。"
"當(dāng)年的事,非你過錯,只是你父皇想奪你壽數(shù),前因后果,已經(jīng)清楚得很,現(xiàn)在更是鬼神之冥,許多事不問自知,可不想你花費力量與緣分拉我下來,竟然開口是這話。"
蘇子籍手一劃,冕服袖子劃過空中:"天下爭龍,非成就死,事到現(xiàn)在,你覺得我還有退路么"
太子忍不住開口:"可是,萬一……"
"沒有可是,沒有萬一。"
蘇子籍淡淡說著:"皇帝貴為天子,擁兵百萬,民意士心盡在手中,正面相搏,斷無生路。"
"皇帝深謀遠(yuǎn)慮,等逼迫我到了絕處,自然防備我狗急跳墻,那時再舉事,只是自尋死路,還給了皇帝大義名分。"
"只有不單是你,甚至大部分人,連著皇帝,都認(rèn)為我還有不少余地時,我突然兵變,才是取勝唯一機(jī)會。"
"你視皇帝是父皇,是大局,是君父,故瞻前顧后,遲疑不決,那是你愛他、敬他。"
"而我不愛他,不敬他,別說沒有殺錯,就算殺錯了又怎么樣"
"你不必勸我,孤意已決。"
"是這樣么"太子喃喃說著,眼神浮出霧氣。
太子原本是恨的,他死后的日日夜夜里,在這被困住的小世界中,是深恨著父皇,恨著他的冷血殘酷。
自己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著,若是給自己機(jī)會,定要報仇!
什么孝子,什么儲君,都可以拋開!
他的妻妾,他的手下,他的師友,他的孩子,幾乎全都死了。
若是國破家亡,本是天地氣數(shù),他也就認(rèn)了。
哪怕死得再慘,他都認(rèn)了。
就算是本來就恨自己的人殺了自己,他也認(rèn)了。
他做太子不可能只有親友,敵人也不少,想殺他的人自然也有,若死在他們手里,他只會覺得憋屈,只會覺得遺憾,而不會恨得日日夜夜都睡不著。
哪怕殺自己的人是旁人,是自己幫過的人,是效忠自己的人,或與自己毫無干系的人,太子都能接受。
人心惟危,是自己七歲就讀過的教誨。
但太子無法接受殺死自己的,竟然是曾經(jīng)最尊敬的父皇。
更當(dāng)自己知道,父皇并不是因誤會或謀逆而殺自己,僅僅是為了奪自己壽數(shù)與天命,恨意幾乎是達(dá)到了頂峰!
"你殺我可以,為什么殺我兒子,殺我愛妻,殺我部屬"
所以太子愿意幫蘇子籍,哪怕知道蘇子籍有著野心,哪怕知道蘇子籍有著問題,為了復(fù)仇,覺得可以拋棄一切!
他看著蘇子籍漸漸成長起來、壯大聲勢,甚至到了父皇都感到忌憚的程度。
"父皇,你也有今天!"太子痛快淋漓,如夏天飲著冰茶一樣。
可真當(dāng)蘇子籍要殺父皇時,太子又遲疑了,一時間,突然之間想起小時候,自己讀書寫字,皇帝親自抱著自己在懷中,持著自己的手,一筆一劃的寫下去。
"樂以天下,憂以天下!"
"君當(dāng)如此?。?
父皇緊蹙的眉,深沉的嘆息,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太子煞白著臉,身體一顫,突然之間說:"你不怕我泄了天機(jī)"
若自己拼著自己被天雷轟殺,形神盡滅,都要泄露天機(jī),蘇子籍該怎么做
眼見著蘇子籍蹙眉,才要說話,一個女聲就在這時傳過來,帶著森然冷意:"不,你,泄露不了天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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