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政事堂。堂上只有七八名大臣,外加魏王和太子。此時堂中地型沙盤上,擺出的是青冥和寧西諸郡。堂上沒有戶部尚書許拱,也沒有云襄節(jié)度使呂文柏,這兩人基本上就是許家和呂家的代表,其他重臣中雖然有了許呂兩家出身的,但多少還靠向晉王一點。此時青冥周圍一片空曠,隨著涵陽關開關,普遍認為許家對衛(wèi)淵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至此青冥周圍總算安定下來,暫時沒有外敵。晉王聽眾臣分析了一會形勢,笑道:“這個衛(wèi)淵,現在周圍已經沒有敵人了,總能消停一會了吧?”魏王忽然道:“朝廷擬設青州,置青陽府,設青陽節(jié)度使。難道青陽節(jié)度使和定西節(jié)度使就得是一個人嗎?”晉王臉色微微一沉,道:“不然呢?旨意都已經在路上了,你能讓朝廷收回去?”“這是插手我國之事,此先例不可開?!蔽和醪⑽赐丝s。晉王輕敲桌子,對于魏王突如其來的發(fā)難有些意外,當下沉吟不語。晉王不說話,意思就是其它的人得說話。于是左相道:“湯室乃是大義所在,雖說不下旨干涉各國國政是慣例,可這也只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天子下旨,名義上我們還是要執(zhí)行的,除非有特別好的理由?!蔽和跤值溃骸扒嚓柛w了寧西四郡原本疆域,還有過之,往西拓展了千里。如果讓衛(wèi)淵當了青陽節(jié)度使,那就是徹底堵死了我們西進之路,以后沒有半分可能染指青州!”晉王臉色不變,誰也看不出他此時心事,平靜地道:“你有何想說的,直接說吧。”魏王一咬牙道:“臣愿意代父王鎮(zhèn)守國門,出任青陽節(jié)度使!懇請父王給我二十萬精兵,此外還要英王的五萬新軍,如此足矣!”眾臣都是微微變色,連輕易不開口的太子都有些動容,望向魏王。政務堂上一時沉寂,只有魏王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他額頭見汗,汗珠滾滾而下。晉王忽然笑了,打破沉寂,道:“衛(wèi)淵擊退巫族數百萬大軍,又逼得許家自開涵陽關,你只帶二十萬人,是送死去嗎?”魏王臉上顯出不忿,道:“衛(wèi)淵自身戰(zhàn)死也超百萬,英靈山墓碑漫山遍野。他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能剩幾個精兵?退一萬步講,就算兒臣不是他對手,死在他手里,父王也就有了大義之名,可以將他滅了。到時湯室再怎么樣也說不出什么來?!睍x王臉上怒色漸去,若有所思,問:“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出兵開戰(zhàn)?”魏王精神一振,忙道:“那樣師出無名,自不可取。我會集主力于要地,側翼分出輕騎,然后于交通要道上設立關卡,盤查往來商隊,抽取重稅。只要斷了往來商路,兒臣不信衛(wèi)淵能忍得住。他只要殺了我一個兵丁,就是大逆不道!”晉王今日出奇的耐心,道:“那衛(wèi)淵可是養(yǎng)了不少馬匪,到時候就說是馬匪殺的,你能怎樣?”魏王道:“這招他能用,我為何用不得?他如果說是馬匪殺的,那我隨便找?guī)讉€人,套上青冥軍卒的衣服,就說這是青冥派來的兇手。”晉王沉思片刻,并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道:“此事容后再議?!蔽和跤值溃骸澳沁€有一事,衛(wèi)淵做我大晉之臣已有多年,卻未見分毫稅銀上繳。兒臣以為此例不可開,否則以后個個節(jié)度使借口邊境有戰(zhàn)事,都分文不向朝廷上繳,豈不是就成了國中之國?”晉王沒有回答,而是望向左相,問:“你怎么看?”左相道:“此事當從長計議,仔細斟酌?!睍x王似也知道左相這老狐貍說不出什么來,當下便道:“今日就到這里吧,孤累了?!背隽苏绿煤?,晉王就擺駕春華殿,片刻后坐在花園里,與元妃相對喝茶。元妃道:“陛下上一次到我這宮里,還是四個月前的事了?!睍x王道:“近日朝政繁忙,你又要照顧孩子,我就不好來打擾你?!薄敖章犅劥笸踅洺Hフ绿?,連早朝都壓縮了不少。這是何故?”晉王呵呵一笑,道:“近來忽然感覺精力時時不濟,想來是年紀已經到了。這年紀一大啊,就容易想些以前沒想過的事。前些日子我就在想,我死了之后,后人會怎么評價我,史書上又會怎么寫我?所以我就想了個方法,以后多在政事堂議事,那里不管說什么都不會留有紀錄。以后我就不明發(fā)旨意,那些容易招罵的事都通過這些當臣子的去辦,孤就負責大赦天下、發(fā)糧減稅、懲治貪官這些好事。這樣弄幾年,說不定名聲還能回來一點?!薄按笸跄昙o又不大,再說不是還有高人和密法嗎?”晉王搖頭:“再高能高得過仙人?現在啊,有的仙人已經等不及了,我還沒死呢,后手就已經開始往外放了。”元妃寧定地道:“若是大王不急,不妨跟我說說?!薄皽液鋈幌铝说朗ブ迹O青州,置青陽府,然后給了個青陽節(jié)度使的名頭。這青陽府呢就是寧西四郡。哼,湯室那些家伙,茍延殘喘都不肯安分一點,下這種旨意,卻又不明寫名字。這不就是把青冥當成了一塊肉骨頭,拋出來讓大家去搶?””元妃道:“這不就是給衛(wèi)淵的?除了他,誰敢搶這位置?就算搶到了,空有個名頭有什么用?”晉王呵呵一笑,道:“這你可就錯了,想搶的還真不少。剛剛老五就說,愿意為我守國門,想當這青陽節(jié)度使?!痹肓讼?,道:“老五還是有點小聰明的,至少不會這么蠢。他這是后面有人了?”晉王道:“還不是我本家嫡脈那一位?除了他也沒別人了。如果不是他指使,這小子哪來那么大的膽子?哼,還跟我要新軍,我要是把新軍調回來,拿什么擋遼族?”“那大王您打算怎么辦?”“一個字,拖,拖上幾年,事情自然就解決了?!痹⑽櫭?,道:“恐怕沒那么容易?!睍x王呵呵一笑,道:“孤當然知道沒那么容易。我的意思是,反正過幾年我就走了,到時候眼不見心不煩,這事讓太子和左相頭痛去?!痹鷽]有說話,眼中的光卻是沒了。晉王輕嘆一聲,臉色轉為柔和,道:“我本來以為我會是才華橫溢的一個,可到頭來發(fā)現自己也不過就是個庸人。如果我還能多活幾年其實最好的安排是讓楚王去就任這個青陽節(jié)度使。但現在卻是來不及了。我走了之后,你準備怎么辦?”最⊥新⊥小⊥說⊥在⊥六⊥9⊥⊥書⊥⊥吧⊥⊥首⊥發(fā)!元妃輕嘆一聲,道:“我回趙國去吧這宮里肯定是待不下去的。兩個孩子還小,我也不能隨大王而去。你那兒子……哼,他看我眼神不正?!睍x王點了點頭,道:“回去也好。時間不早了,我該去金剛禪院了?!薄安皇钦f那高人不靠譜嗎?要不,今晚就留下?”晉王卻是搖頭,苦笑道:“現在有一根稻草我都抓住,就不歇了,還是去用用功吧。”等晉王離開,元妃才松了口氣,一下軟倒下去。侍女們急忙將她扶到床上,解開外衣,內里肋部竟是有道一尺長的大傷口!血已經滲透了重重紗布,更是透出隱隱的黑氣??噹б淮蜷_,惡臭撲鼻而來。元妃咬牙忍痛,道:“去把那顆激發(fā)潛力的地火丹拿來,我現在就用!”一名侍女忍不住道:“這說不定會損傷根基的!”“那都是小事了,不吃的話恐怕今天晚上都過不了?!眱擅膛粋€給元妃處理傷口,一個匆匆去取藥。眼看元妃將藥服下,一個侍女忍不住道:“要不還是給衛(wèi)大人發(fā)個消息吧?!痹樕n白,搖了搖頭,道:“算了,他現在自顧不暇,哪有能力管我?!薄八皇菦]有能力,根本就是沒有心!”“閉嘴!”元妃怒喝。青冥永安城中,衛(wèi)淵正召集了一批親近可靠的商隊主事們議事。衛(wèi)淵道:“最近三個月許家那邊運了多少錦去西邊?”各個主事都有自己負責的區(qū)域,于是一個個報出數字,等最后一個報完,衛(wèi)淵點了點頭,道:“三個月賣了四十萬匹錦,數字對得上。哼,他們倒是賺的不少。他們拿到的錢,有在買絲嗎?”一名年長主事道:“據老夫所知,所有許家錦行都在大舉收絲,收購價比我們給的還要高,他們甚至反過來向我們收絲。老夫已經按照您的布置,轉賣了五十萬斤絲給他們,并且把庫存的五十萬斤也賣了,正等著他們來拉貨。這一進一出,就是六十萬兩仙銀!”“大人,我們這樣做的話,自己不就沒絲了嗎?”衛(wèi)淵微微一笑,道:“這你們不用擔心。如果許家錦行還想要收絲,那就按目前的價格賣給他們,限量……一百萬斤。但是要先給銀子再備貨,另外只給他們十天時間,十天一到,一兩絲也不許賣,全都給我運過來?!北娭魇露加X得高深莫測,不明白衛(wèi)淵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絲價現在已經漲到了原本的八倍,還在直線上漲。這一季衛(wèi)淵能夠賣出的冰桑苗多了些,大致有一萬枝,結果瞬間被搶光,價格甚至抬升到了五十兩仙銀一枝。飆升的絲價已經讓所有不看好它的人全部閉嘴,并且乖乖的鏟了自家糧田,改種桑樹。光是這些商行主事們收集回來的數據就顯示,八郡光是這一季就至少有兩百萬畝糧田改成了桑田。衛(wèi)淵的打算自不會跟這些人說,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看到,不打仗的衛(wèi)淵才是最可怕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