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朱謹深不比沐元瑜打小練出來,
飛馬來去如風,
他長到如今從未出過遠門,
這一遭疾奔過來會受傷是太理所當然的事,
人在旅途,
這傷還沒法養(yǎng),
涂什么靈藥都不管用,
只能硬撐著。
滇寧王妃不便看他的傷處,但聽召來的醫(yī)官說了,朱謹深兩邊大腿內(nèi)側(cè)生磨掉了一層皮,
那一片都是鮮血淋漓的,少說也得臥床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才行。
這一來,她多少悶氣跟抱怨都不好出口了,
只能先命醫(yī)官開藥診治,
又琢磨著讓人收拾屋所好安置他。
沐元瑜已經(jīng)沐浴過,頭發(fā)都快晾干了,
她知道滇寧王妃的脾氣,
便為著她,
也不可能真去為難朱謹深,
所以原是放心不管的,但見滇寧王妃一去無蹤,
等到這會兒實在等不下去了,
著人去打聽,
聽說了這一茬,愣了一會,
又好笑又心疼:"這是怎么說,帶那么些人,沒一個知道勸一勸"
話雖這么說,她心里是清楚,能撼動朱謹深意志的人不多,他不肯停下,隨行的護衛(wèi)又有什么辦法。
觀棋替她松松地挽著辮子,笑嘻嘻地道:"這樣的郎君才有誠意嘛,不然,世子白跟他好了。"
正說著,滇寧王妃進來了。
沐元瑜挪到了羅漢床上方便觀棋動作,見了忙道:"母妃,殿下傷得重嗎"
滇寧王妃眼神看過來,將她一打量,見她換了嶄新的襦裙,梳好了辮子,雖在床上,衣著已經(jīng)整齊,沒有答話,轉(zhuǎn)頭又出去了。
沐元瑜正有點莫名其妙,便見簾子整個掀起,氣質(zhì)冷清磊落的青年讓一個健壯的仆婦攙扶了進來。
洗過塵、也換了身干凈衣裳的朱謹深一抬頭,目光就跟她對上。
沐元瑜去年底在他的提醒下奔逃回來,算到如今,與他已將一年未見。
但這一對視,好似分別就在昨日,熟稔的感覺頃刻回來,中間這離別的歲月不曾存在似的。
她不自禁就笑了:"殿下。"
朱謹深怔得久了一點,沐元瑜在月子里做不了什么打扮,腰部以下搭著錦被,兩條才編好的辮子垂在胸前,繞著淺碧色的絲絳,露出來的上半身穿件豆青色襦衣,顏色俏皮又清爽,正和她的年紀,襯著她二十天下來養(yǎng)得團圓粉白的一張臉,俏生生又精氣完足,若不是事先知道,絲毫看不出是產(chǎn)后形容。
仆婦幫忙把他攙到了床側(cè),搬了圈椅來,鋪了厚厚的一個銀紅撒花坐褥,請他坐下。
他動作間,沐元瑜目光疑惑地往后溜了一圈:"母妃,寧寧呢"
"尿了,才收拾完,小東西又咿呀著喊餓,乳母抱去喂了。"滇寧王妃解釋過,目光在室內(nèi)掃了一圈,"好了,都先出去罷。你們說會話,不過長話短說,身上都不便利,早些歇著是正經(jīng)。"
她說罷就利落地領著下人離開了,里面兩個暫時都不具備什么行動力,無非只能說說話,所以她很放心地沒有留人下來。
簾子落下,室內(nèi)為之一靜,只有淺淡的煙氣從角落條案上放著的青白釉三足圓香爐散出來,繚繞著似有若無的幽香。
"殿下,你傷得還好嗎找大夫上藥了沒有你怎么能過來的呀,皇爺為什么肯放你,你怎么說服他的"
沐元瑜一連串問題忙就冒了出來,打破了這安靜。她可納悶了,真的萬萬沒想到朱謹深能突然憑空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朱謹深沒有答她,目光只是定在她臉上。
沐元瑜:"……"
她漸漸叫看得不自在了,摸了摸臉道:"我是不是胖了還是殿下不習慣見我穿成這樣"
她的打扮雖然簡單,也是明確無疑的女子裝扮了,沐元瑜想著莫名其妙把自己想樂起來,打趣道:"殿下不會只喜歡我做男孩子時候的樣子吧"
"我來晚了,辛苦你了。"
朱謹深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她,好一會后,只說出了這一句。
"沒有,我——"沐元瑜想說她"挺好的",不辛苦也沒有任何困難,像她在滇寧王妃面前一直撐著的那樣,但話到嘴邊,對上朱謹深幽沉溫柔的目光,卻不由就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