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吉普賽人不論住在哪里,依然保留著祖先的習俗,把每一間屋子都布置得像馬車篷,到處鋪著毛氈和毯子。
屋里的香薰味更重了,讓人頭昏腦漲。
窗臺和爐臺上放著破舊的茶杯、茶匙和托盤,木桌上放著一罐黑乎乎的東西。
游惑低頭聞了一下,聞到了陳茶的味道,除此以外還有煙絲味。
不算好聞,但勉強能拯救一下被香薰包圍的鼻腔。
唯一的監(jiān)考官也相當不客氣,進門之后便挑了個單人沙發(fā)坐下。
屋內,爐膛邊有兩個竹筐,里面裝著毛線球,插著長長短短的針。
黑婆伸手進去,串飾叮叮當當磕碰在一起,墜得她手一沉。
她從竹筐里撈出幾個毛線布偶來。
那些布偶實在不好看,臉和手腳是發(fā)灰的舊布,拿棉花揣成鼓囊囊的團或者長條,再用粗毛線縫到一起。
有一個布偶已經完工了,被黑婆放進圍兜。另外那些都還是半成品,有的差腿,有的差頭。
看畫風,像用于占卜或詛咒的巫蠱娃娃。
黑婆指了指墻角的木架,又咕嚕了一段亂碼。
這次大家經驗十足,錄音從進屋起就沒關過,自然全錄了下來。
·
游惑朝木架看過去,就見上面并排坐著幾個縫好的娃娃。
黑婆把圍兜里的那個也放過去,然后把毛線和針一一塞進眾人手里。
她指著竹筐說:“#¥*&…(&%”
這次就算是吉普賽語,大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讓大家把剩下的娃娃做完。
黑婆拿了個沙漏出來,倒扣在木桌上,然后佝僂著背離開了。
她剛出門,屋里便接連響起咔噠聲。δ.Ъiqiku.nēt
陳斌反應很快,撲到窗子邊拽了兩下,說:“全都鎖上了……她把我們鎖在這里了,怎么辦?”
于聞沖竹筐一努嘴:“意思很明顯了,還放了沙漏,要么是沙漏漏完才放我們走,要么是在沙漏漏完前,我們得把這些娃娃縫好。”
眾人面面相覷,遲疑著在地攤上盤腿坐下,各自拿起沒完工的巫蠱娃娃發(fā)起了呆。
老于長嘆一口氣說:“還能怎么辦,縫吧。既然這位黑婆是題目,總得跟著她的要求走。有什么等沙漏漏完再說,對吧?”
他們現在下意識把游惑當隊長,說完一句話,總要去詢問一下游惑的意思。
但他一轉頭就發(fā)現,自家外甥并沒有急著坐過來,而是站在床邊撩著簾子往外看。
“怎么了?”大家精神緊張。
“沒事。”游惑說。
他想看看黑婆去哪里。
·
窗外,黑婆背影佝僂。
眨眼的功夫,她居然已經走得很遠了,片刻之后沒入了那片黑色的樹林里。
游惑放下窗簾。
他本要回到爐膛邊,但腳步卻頓了一下。
木架最底層,有一個娃娃歪在邊角上,搖搖欲墜。上面了一層灰,并不起眼。但支棱出來的那只腿卻吸引了游惑的目光。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了那個娃娃。
從布料和灰塵來看,這娃娃應該是很久之前做好的,做工倉促簡陋,四肢和身體連接的地方,針腳歪斜,手臂跟細長的腿還不是一種顏色。
這讓那只娃娃顯得怪異又可憐。
但這并不是吸引游惑的主因。
他之所以盯上它,是因為它的一條腿上有花紋。
娃娃粗制濫造,花紋卻極為生動。就像在活人腳踝上紋的刺青,刺青的團是一串風鈴花。
游惑盯著那個刺青看了幾秒,伸手拍了拍沙發(fā)上的人。
秦究一直支著頭看他,被他拍了兩下,懶懶開口道:“說?!?
游惑拎著娃娃的腿遞給他:“眼熟么?我臉盲,怕記錯。”
秦究看向那個圖案:“我應該眼熟?”
游惑不耐地嘖了一聲:“我上次從禁閉室里掃出來的東西……就是放在你門口那桶,里面好像有這個?!?
秦究:“……”
你居然還有臉提???.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