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更遠的地方,更多的人
當然,還有游惑和秦究。
那個瞬間,秦究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金紅色的大火在翻滾燃燒,熱浪直撲過來,干燥而滾燙。
記憶瞬間涌入腦海的感覺和它一樣。
游惑出生的那年冬天,西南某條偏遠的山道上出過一場事故,一輛車沖出圍欄翻下了山道,車上是四口人一對夫妻帶著老人和剛滿兩歲的兒子。
有人說,那是曾經(jīng)的緝毒警被尋仇;也有人說,只是自駕游倒霉碰上了下雪天,山道路滑出了意外。不同的傳卻有相同的結(jié)局,人們都說,那一家老少無人生還。
其實不是。
那天的山坳蓋著雪,又濕又冷,本不容易活??善嚽白鶡饋淼幕鸪掷m(xù)不斷地發(fā)著熱,居然成了一種庇護。
在這種另類的庇護之下,那個兩歲的孩子僥幸保住了命。
不久后,他被遠遠送走。換了姓氏,換了籍貫,換了一切與之相關的信息,和車禍中喪生的三人再無任何關聯(lián)。
有時候,不過分關注就是一種保護。這種保護會帶來一個相應的問題,就是孤獨。
這個幸存的孩子卻有點例外。
都說出生在冬天的人堅毅、內(nèi)斂、沉靜,而出生在夏天的人熾烈、浪漫、恣意。
他生于仲夏末尾,但真正的人生又起始于那個深冬。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融合了兩種近乎矛盾的性格。
他不孤,只獨。又瘋又獨。
像在冰酒里點一捧火。
他念書、長大、進軍校、進部隊也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走一條和父母相似的路。
直到某一天,他自愿加入那個敢死隊,把命拴在腰間。那一刻,兩條路終于有了重合的痕跡。
這也許是刻在骨血里的冥冥之中。
有人說,記憶一般起始于3周歲,再早的事情太久遠了,留不下什么印象。
但他記得那個冬天。
車里三人的長相、聲音、說話神態(tài)以及笑起來的樣子,他都忘了,一點兒痕跡也不留。但他記得那個山坳的冬天。
很久以前的某一次,不記得是跟哪些人的碰面了。有朋友非要拉他配合一個游戲,類似于不過腦的快問快答,對方說一個詞,他回答想到的第一個詞。
他興致缺缺,答得敷衍。
只記得那人說“家”,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山坳被雪覆蓋的樣子
一邊的冷冰冰的雪,一邊是火。
這是他一切記憶的開端。
他加入敢死隊后,拿到了一份關于系統(tǒng)的已知資料。那份資料一半在強調(diào)任務的危險性,一半在介紹任務目標。
他的任務嚴格來說有兩個
一是試探系統(tǒng)規(guī)則的底線,相當于給所有人畫一個圈,他在哪,極限就在哪。m.biqikμ.nět
二是干擾系統(tǒng)核心。
在他的任務清單里,系統(tǒng)核心同樣有雙層意思。既是指冷冰冰的機器,也指與核心相關的人。
資料里寫著,有兩個人和系統(tǒng)關聯(lián)緊密,說他們是系統(tǒng)的一部分也不為過。
這兩個人的立場標注為“不樂觀”,危險等級標注為“s”,權限等級也是“s”。
他的任務是盯住這兩位,把他們從高位剝離下來,奪取權限,適當?shù)臅r候甚至可以看管控制起來,俗稱“軟禁”,然后從他們?nèi)胧株P?;蛘咪N毀系統(tǒng)。
敢死隊人不多,本著雞蛋不能同籃的原則,每個人的任務目標都不盡相同。只有一個名叫聞遠的隊員任務跟他有直接關聯(lián)。
進系統(tǒng)前,他把姓氏改回了最初,姓秦。
因為資料上說,系統(tǒng)具有干擾性和迷惑性,進入系統(tǒng)人很容易遺忘現(xiàn)實的事情,時間久了甚至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本就是系統(tǒng)里的人,是它的一部分,就像游戲中的nc。
這個姓是他和現(xiàn)實最重的聯(lián)系,只要還頂著這個名字,他就終能想起自己是誰。
事實證明,資料里的警示并非危聳聽。
敢死隊的成員以考生身份進入系統(tǒng),分散在各個考場。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他再沒見過那些人,只能從其他考生、休息處以及一些事情上猜測隊友們的任務進度。
相較于其他人,秦究瘋多了。
其實,試探系統(tǒng)的規(guī)則底線有更安全謹慎的做法,只是會耗費一些時間。他偏偏選了最危險也最囂張的那種。
他的每一次試探都驚天動地,別說全考場了,恐怕全系統(tǒng)的人都或多或少有所耳聞。這樣其實有個好處不論敢死隊的其他成員在哪,能都得知他的進展和信息。
秦究第一次違規(guī),負責處理的是一位附屬監(jiān)考官,例行公事地關了禁閉就放他回來了。
結(jié)果沒多久,他又犯了第二次。
這次,附屬監(jiān)考官沒按捺住,請來了主考官。
那是秦究第一次見到游惑。
當時的秦究正站在某個二層小樓傾斜的屋頂上,把堵在天窗上的怪物尸體扔開,屋子里幾個考生的哭聲總算變得沒那么鬧心。
他聽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有人踩著滿地干枯的樹葉和怪物殘肢朝這里走來,那么冷靜的步調(diào)一聽就不是哪個考生。
秦究甩掉手上的血,踩著棕紅屋瓦轉(zhuǎn)身看去。
一個高個兒年輕人站在不遠處,穿著襯衫戴著“a”字臂徽,長直的腿裹束在軍靴里,在滿地血淋淋的殘肢枯葉中,顯出一股肅殺又冷淡的氣質(zhì)
就像大雪落滿了寒山。
那個瞬間,不知怎么的,秦究忽然又想起那個冬天的山坳。
鐵銹一樣的血腥味裹在雪沫里、生死、冰火、寒冷和灼熱、所有矛盾的東西都那個場景里,危險卻畢生難忘。
“違規(guī)考生秦究”屋檐下的人折了手里的通知條,抬眼看向他“跟我去監(jiān)考處?!?
秦究目光掃過他的臂徽,漫不經(jīng)心地想主監(jiān)考官a,那個需要清掃掉的“s”級危險人物,我的任務目標。.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