莬百川書院,林老爺子急得來回踱步。
這么多年來,會試從未出過這么大的紕漏。
今年臨時將考點定到他百川書院,竟就出了這么大的事。
老爺子惶恐。
裴長意端坐在一旁,眉心微微動了動,人淡淡地轉(zhuǎn)過頭,漆黑深邃的眼底,平淡地沒有一絲情緒。
老爺子晃得裴長意心煩,不知為何,今日他總有一些心緒不寧。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蓋上,指尖盈盈地發(fā)著光。
林老先生,此事若查下來與百川書院無關(guān),朝廷自然不會追究。
聞,林老先生淡淡嗯了一聲,可面上仍是焦躁。
從外頭匆忙跑進來一個護衛(wèi),語氣急切:裴大人,昨夜考院里偷偷溜出來的小廝已經(jīng)抓住了。
裴長意抬起眼皮,淡淡嗯了一聲。
此處是百川書院,自是不比典獄司。
他們抓到了那小廝,將他先關(guān)在一個房間里,等著裴長意去審問。
路上,裴長意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心緒不寧,想著早一些解決這個案子,好去見徐望月。
如今這世間能讓他如此在意的,也只有她一人。
裴大人,人就關(guān)在此處。守門的護衛(wèi)低下頭,緩緩地推開門。
裴長意微微頷首,走進這個寂靜無聲的房間里。
房中只點了一盞微薄的油燈,雨天昏暗,油燈的光亮勉強照亮了四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壓抑。
房間的角落里,那小廝靜靜地躺在地板上,身體扭曲,仿佛正承受著難以喻的痛苦。
裴長意快步上前,見小廝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異常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嘴唇呈現(xiàn)出一種駭人的深紫色,雙眼圓睜,眼神里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那雙瞳孔不似活人的神采,變得渙散而迷離。
他身體不時地抽搐,雙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仿佛想要撕裂開。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關(guān)節(jié)處甚至發(fā)出了細微的脆響。
快找大夫。裴長意聲音低啞,心里卻是清楚,此刻便是找了大夫,怕是也回天乏術(shù)。
他迎上前,湊到那小廝面前:你到底受何人指使告訴我實話。
那小廝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無助地搖了搖頭。
下一瞬,他喉間辛甜,吐出一口黑紅的鮮血。
裴長意離得他極近,那一口鮮血有一半都落在他的官服上,還有幾遞就濺在他臉上。
黑紅色的血噴濺上去,與原本的紅色交織在一起,格外刺眼。
大夫匆匆趕來的時候,那小廝已然斷了氣,裴長意站在一旁滿身血污,臉色凝重而復(fù)雜。
他低頭審視著胸前的血跡,接過護衛(wèi)手中帕子在臉上輕輕抹了抹,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人死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
不管他是自殺還是被人滅口,都是典獄司辦事不力。
守門的那個護衛(wèi)顫顫巍巍跪在地上,早已嚇得丟了魂。
裴大人,屬下確定……沒有任何人進來過,他應(yīng)當是自殺……
說到自殺這兩個字,護衛(wèi)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
按典獄司的規(guī)矩,他們已經(jīng)上下檢查過這小廝,他身上絕不可能藏了毒,他如何自殺……
裴長意沒有說話,緩緩蹲下身子,掰開了那小廝的嘴:毒藏在牙里,這么基礎(chǔ)的事,你竟不知
裴長意蹙眉,眼下這小廝死了,昨夜的事,所有的證據(jù)都斷了。
如今哪怕再想徹查,也無法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