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月身體一僵,總覺得趙氏問的是自己,眼神卻若有似無地瞟向了裴長意。
她心口猛得抽緊,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抓住,用力抓了幾下。
窒息感盈滿心尖,徐望月停頓了兩秒,抬頭微微一笑:“回老夫人的話,我身子無礙,在松竹縣瞧過大夫?!?
“許是沿途奔波,有些乏了。”
她說著話,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眉眼低垂,確是滿臉疲態(tài)。
不是她的幻覺,趙氏的確看向了裴長意。
青蕪是他書房里的丫鬟,更是他唯一的一個丫鬟。
斷沒有因為裴長遠(yuǎn)一句話,就指給徐望月當(dāng)丫鬟的。
趙氏心頭微微一動,又見徐望月臉色確實不好,這才刻意關(guān)懷她兩句,更刻意去觀察裴長意的反應(yīng)。
以她所見,裴長意神色平靜,似乎根本不關(guān)心她們之間的對話,無意識地輕輕轉(zhuǎn)動著手指上的玉扳指。
眉頭緊蹙,若有所思。
趙氏心口一松,他每每這般模樣,便是在考慮公務(wù)。
她再看徐望月,神色很淡定,一雙盈盈淺淺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實在令人心生動容。
難怪了,長遠(yuǎn)那小子如此心心念念著她。
裴長遠(yuǎn)見母親愣住,生怕她以為徐望月有什么病,耽誤了他們的婚事,忙開口說道:“母親放心,我尋大夫為月兒妹妹瞧過,她只是身子有些虛弱,開了一些滋補的藥養(yǎng)身,沒什么大礙的。”
聽到他開口,徐望月眼眸微闊,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他為何要幫自己說謊?
他又何時為她尋過大夫……
徐望月正在奇怪,聽得裴長遠(yuǎn)又繼續(xù)說道:“我深得父親真?zhèn)?,最會疼媳婦。待我空下來,便為月兒妹妹尋個大夫,好好調(diào)理她的身子?!?
裴長遠(yuǎn)一邊說話,一邊在心中得意。
他不但替月兒妹妹在母親面前解了圍,又如此貼心關(guān)切她。
這一次,她一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萬分感動的。
聽得裴長遠(yuǎn)的話,趙氏心口的疑慮盡消,徹底松了口氣。
她假裝嗔怒地瞪了一眼裴長遠(yuǎn):“你啊,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怎么不見你尋個大夫,幫母親調(diào)理一下身子?”
裴長遠(yuǎn)堆起滿面笑意,齊聲走到趙氏膝邊:“瞧母親這話說的,你在兒子心中,永遠(yuǎn)是最最重要的?!?
裴長意端坐在一旁,不知何時端起了茶盞,淡定地浮了浮茶水,模樣看起來倒像是在看戲。
他不咸不淡地望了一眼徐望月,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徐望月剛好偏頭望他,筆直得撞進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她心跳奇異地加速,埋頭在茶盞里。
奇怪的是她心口的不安,因著這一眼,似乎緩和了許多。
無論裴長遠(yuǎn)為何要說謊,裴長意是刻意在告訴自己,沒事。
氣息微熱,徐望月怎么也沒能想明白,裴長意怎么能神通廣大到,連裴長遠(yuǎn)都算得精準(zhǔn)?
裴長遠(yuǎn)一貫最會哄趙氏開心,三兩句話就哄得她心花怒放。
他們母子之間的對話,徐望月原本是沒聽的。
她低著頭,數(shù)著自己裙擺上的花朵,一朵,兩朵……
正無聊時,卻聽裴長遠(yuǎn)開口說道:“母親,父親此傷反反復(fù)復(fù),總是復(fù)發(fā),或許是因為咱們府里太久沒有喜事了,該沖沖喜了。”
徐望月心口一凜,瞬間明白了裴長遠(yuǎn)的心思。
他就是等不住了,不想等什么殿試,現(xiàn)在就要將他們二人的婚事定下來。
徐望月心口一陣煩躁,眉眼間略過一抹綠色,恨不能捂住裴長遠(yuǎn)的嘴,讓他別說了。
她還沒想到要怎么開口拒絕,就聽裴長意清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長遠(yuǎn)說得有道理?!?
“可惜我夫人如今月份還小,若是等這孩兒出世為父親沖喜,怕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