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是依照山勢而建,前低后高,在城中位置,基本上就快與前邊的城墻齊平了。
上千名寧軍戰(zhàn)兵,拼盡全力的搬運著床子弩上去,在合適的位置固定好。
調(diào)整好角度,把床子弩穩(wěn)住,然后士兵們就死死的盯著城墻上的令旗。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管武器能發(fā)揮多大的作用了,哪怕只是能殺死一個敵人,也要用上。
雍州軍的戰(zhàn)術(shù)就是要不計代價的填高坡道,多殺傷敵人,就能減緩這個填高的速度。
雍州軍的士兵們沖到山腳下,有的人已經(jīng)把沙袋扔掉。
這引來那些領(lǐng)軍將軍們的憤怒,不斷的大聲罵著。
督戰(zhàn)隊的人用皮鞭和橫刀威脅著,讓那些士兵拎著沙袋上高處跑。
沙袋沉重,拿著這個東西,就沒辦法再拿盾牌。
所以此時此刻,寧軍的箭陣給雍州軍的殺傷,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往上攀爬著的雍州軍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的中箭翻滾下去。
后邊的人,踏著同袍的尸體和沙袋繼續(xù)往前沖,然后很快也成為別人的踏板。
倒下去的人和沙袋迅速的把地面升高,照這樣下去,也許只需要一天時間,雍州軍就能把坡道堆到和城墻一樣高。
床子弩發(fā)出的重型弩箭從城墻后邊飛過來,雖然已經(jīng)到了射程的極限,可依然有著恐怖的威力。
被重型弩箭擊中的人,沒有一絲生還的可能。
一支羽箭直接殺死一個人的可能其實不大,中箭的人,大部分死于無藥醫(yī)治的感染。
而此時,李叱已經(jīng)顧不上去想什么殘忍不殘忍的事。
他下令士兵們用濕布蒙住口鼻,然后派人從城中收集過來糞便,裝在木桶里。
羽箭射出去之前,先把箭簇在糞桶里蘸一下。
這算是比較惡毒兇狠的打法了,然而這樣的打法,在每一次的守城戰(zhàn)中幾乎都能看到。
守城的一方不管是誰,都會用。
大量的傷兵會因為感染而死去,這會給進攻的一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壓迫。
終于,一部分雍州軍還是沖到了城墻下,雖然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去,可他們卻把沙袋和尸體都堆在了這里。
整個上午,雍州軍死傷的數(shù)量不計其數(shù),而坡道的高度,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起來。
寧軍防守的士兵已經(jīng)輪換了四批,羽箭放出去的數(shù)量更加不計其數(shù)。
可是那些年輕的雍州軍士兵沒有選擇,督戰(zhàn)隊就在后邊。
他們不是被寧軍的羽箭射死,就是被督戰(zhàn)隊的羽箭射死。
相對來說,往前沖似乎還好一些,因為往前沖是九死一生,往后跑是把必死無疑。
僥幸活著逃回去的人足以值得慶幸,因為按照慣例,在這種情況下能活著回去的人,不會被第二次派上去。
不管明天,最起碼今天可以活著。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在寧軍如此兇猛的壓制之下,雍州軍居然還是把山坡的高度提升了有近一丈高。
此時城墻的高度,對于雍州軍來說,也就剩下一丈多高了。
高坡上,看著太陽逐漸在西邊沉下去,韓飛豹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
他不在乎人命,從來都不在乎。
況且被迫沖上去的那些士兵,多數(shù)都是他從雍州強抓的新兵。
可以停一下了。
元楨在韓飛豹身邊提醒道:今天的成果已經(jīng)不錯,讓士兵們下來休息吧。
韓飛豹回頭看向元楨:如果持續(xù)進攻,一夜不斷的話,到明天早上山坡就能填平。
元楨道:將軍可否想過士兵的怨氣
韓飛豹一怔。
元楨道:強壓之下,必有反抗,將軍可以設(shè)身處地的想想那些士兵們此時在想什么,他們現(xiàn)在不敢反抗,唯一的希望就是盼著天黑,天黑他們就能松口氣了。
如果將軍下令夜里繼續(xù)進攻的話,怕是會出現(xiàn)逃兵,這種事,一旦開始,就難以控制。
韓飛豹雖然不以為然,可還是點了點頭:先生說的對,我聽先生的就是了。
他下令吹角。
前邊的隊伍聽到號角聲后,竟然爆發(fā)出一陣陣歡呼聲。
那不是在慶祝勝利,而是在慶祝自己在這一天總算是活下來了。
眼看著黑壓壓的雍州軍退了回去,城墻上的寧軍士兵們也松了口氣。
當家的。
莊無敵站在李叱身邊,心情有些壓抑。
明天再一天,他們就能沖上城墻了。
李叱嗯了一聲是啊,也就是再有一天,他們就能把城墻填平。
莊無敵道:要不要突圍
李叱搖頭:突圍死傷更重。
莊無敵道:我說的是......你突圍。
李叱側(cè)頭看向莊無敵,然后又搖了搖頭:你知道的。
莊無敵沒有再說什么,他當然知道的,李叱不可能丟下隊伍帶著騎兵突圍。
李叱看著遠處雍州軍大營那邊的火把通明,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明天,有明天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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