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生死重若千鈞,纏裹滿身的時候簡直叫人寸步難行。你從未背負過一寸,從未體會過一分,憑何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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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鋪天蓋地的怨恨以及一個又一個曾經(jīng)殺過的人,在此時突然襲來,就像一種威懾。
威懾烏行雪,更是威懾那位靈王。
靈王軀殼由那柄靈劍所塑,烏行雪所承受的那些怨恨,他同樣在承受。但他過往不曾有過軀殼,這是第一次。
他從不知道,原來亡魂聚于一處時會這么濃這么多,什么仙劍靈力也劈掃不開。原來生死怨恨真的這么重,重到他幾乎要被壓彎下腰。
原來靈魄被撕咬啃食會這么難捱,亡魂的冷會凍到人忍不住發(fā)抖。
但這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他看見那些蒼白面容時的痛楚。
他掌中攥著的長劍在顫抖中發(fā)出嗡鳴,接著,數(shù)不清的裂紋從劍柄蔓延下去,一直到劍尖。
似乎有一道聲音環(huán)繞著他,在巨大的嗡鳴和痛苦中對他說:“那是一只殺人的手,那只手上纏滿了怨恨,他無權(quán)握劍……”
“他本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他該回去?!?
“送他回去?!?
……
靈王松動的一切,又在這萬般痛苦中慢慢彌合,云霧又一次緩慢籠罩回去。烏行雪和他之間的貢印再一次變得不穩(wěn)。
他在痛苦之中本能相抗,又要截斷貢印。
而在貢印效力漸輕的過程中,那種萬蟻噬心似的痛苦居然真的好了一些。那些怨恨于他而也變得模糊起來。
仿佛自始至終,都只縈繞著烏行雪一個人。
他只是受了牽連。
只要他截斷牽連,便不用再承受任何苦痛。
……
一切就是在那個剎那發(fā)生的——
整個天地猛地震動起來,一如之前在大悲谷底。
烏行雪被數(shù)以千計的亡魂圍裹著,甚至沒有覺察到那種震動。而等他眨去眼睫上的血,再睜開眼,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他慢了一刻,才反應(yīng)過來那種震動和崩裂的含義——
他和蕭復暄,甚至包括方儲,又要被強掃出那條亂線了。
他在混亂之中隱約感覺到了禁制高墻消散,他聽到了蕭復暄的聲音,還有方儲的一聲“城主”。
下一刻,他就被人扶抱住了。
他想說其實差一點點就成功了,可惜……
這次他們沒有后招了。
蕭復暄復歸本體,方儲也一并被掃了出來。亂線之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拉他們一把的了。
如此一來,他們和整個現(xiàn)世就成了被動的一方,只能等那位靈王提劍而來。
亂線的山河消失于黑暗,只有卷著大雪的風還在殘余的呼嘯,掃過耳邊。
然而就在所有一切消止之時,呼嘯的風雪忽然一靜。
那一刻被拉得無限長。
后來不管過了多少年,他們都始終清晰地記得這個瞬間。
這一瞬,風雪在黑暗中歸于死寂,整個世間仿佛驟停,再不往前流動。
烏行雪呼吸輕輕一頓。
只聽已經(jīng)遠去的風驟然猛烈,漫天大雪又一次撲面而來。消失于黑暗的亂線山河突然清晰起來,瞬間到了咫尺。
就連萬丈禁制高墻的華光都還在。
原本斷裂的貢印突然自主流轉(zhuǎn)起來,烏行雪摸了一下頸側(cè),抬眼一看。
就見靈王長劍支地,纏裹著同他一樣的亡靈怨恨,在漫天黑霧和獵獵長風中直起了身。
那一刻他們意識到,他們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被人又拉回了亂線。
拉他們回來的人,是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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