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宣一連幾日，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哪怕是喝了些清粥，夜里也都吐得空了胃，腿腫得跟蘿卜一樣，一摁便是一個(gè)久久不平復(fù)的坑，后來甚至還隱隱見了幾次紅，嚇得席銀和周氏不輕。

這日，席銀把炭火爐子里的炭添了足有一倍，張平宣仍然縮在被褥中，渾身發(fā)抖。

周氏跪在張平宣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回頭對席銀道：“這樣折騰下去也不是辦法了。遲早得出事。”

席銀放下手中的炭火鉗，挪著膝蓋跪到周氏后面，看了看張平宣的形容，她緊緊地閉著眼，手指抓著肩膀上的被褥，雖在喚冷，額頭上卻全是冷汗。

“殿下……”

“滾……”

席銀不敢再開口問，周氏道：“你去求陛下停一停儀仗，我們這里好備一備，讓梅醫(yī)正上來看看。

“我……我不用她去求，你讓她回……回……”

周氏握住張平宣的手道：“殿下……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您和駙馬的孩子著想啊……您這樣撐著，終究是要出事的啊，這還不足三月，都見了幾次紅了?！?

“我無妨……”

席銀見她似乎難受的厲害，便撩開車簾道：“停一停。”

駕車之人回頭見是她，為難道：“內(nèi)貴人，今日戌時(shí)必行至照圩行宮?！?

席銀回頭看了一眼張平宣，一手撐著簾，一手扶著車耳道：“我知道，只是殿下此時(shí)大不好，我要去請梅醫(yī)正過來看看?！?

駕車人道：“梅醫(yī)正……此時(shí)在陛下的車駕上。哎唷，這……”

“你停一停吧，讓我下去，陛下要怪罪也是怪罪我，不會苛責(zé)你的?！?

駕車人聽她這么說，也著實(shí)怕張平宣出事，便仰背拽了馬韁，將車輦穩(wěn)住。

“內(nèi)貴人，留心腳下?！?

席銀踏下馬車，一刻不停地追攆張鐸的車駕去了。

山道的仍然下得很大。

出了洛陽城后，就連這洛陽城中最柔軟的東西也失了溫雅之氣，沾染著鄉(xiāng)野地的肅殺，毫不留情地朝席銀的面門撲來。

席銀顧不上冷，踉踉蹌蹌地追到張鐸的車駕后，還未奔近，便見江凌拔劍喝道：“誰。”

雪迷人眼，他瞇著眼睛看了須臾，才發(fā)覺車下的人是席銀。

“內(nèi)貴人?！?

話音剛落，便聽車內(nèi)張鐸道：“讓她上來?！?

江凌忙應(yīng)是，揚(yáng)手命儀仗停下，親自扶席銀登車。

席銀上了車，果見梅幸林跪坐在張鐸對面，張鐸只穿著一件禪衣，衣襟尚未攏齊。隔著綾段，也能看見腰腹有上過藥的痕跡。

席銀忍不住脫口道：“你怎么了?！?

張鐸應(yīng)道：“十幾年前的舊傷?！?

梅辛林笑道：“都說草木知情，臣看，連這身上的傷也是靈的?！?

他說著，收拾著手邊的藥箱，嘆道：“近鄉(xiāng)情怯啊?！?

張鐸沒理會他這一句話，抬手理著衣襟，對席銀道：“什么事，說吧?！?

“是，殿下看著著實(shí)不好，想求陛下暫駐一時(shí)，我們好備著，請梅大人去仔細(xì)看看?！?

張鐸看向梅辛林道：“她如何？”

梅辛林道：“前幾日的確是見了些紅?！?

張鐸沒有說話，等著他的話。

梅辛林聽他不出聲，笑了笑道：“陛下過問得到少，臣也不好多口，昨日看過了，腹中胎兒倒是沒什么大礙，不過殿下本身，就要遭大罪了?！?

張鐸聞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把放在腿邊的鶴羽氅拖了過來，反手披上，隨口道，“那就不消駐行，等今日到了照圩，你再好好替她看看。”

梅辛林笑了笑：“行軍路上，臣不說什么?！?

說完，便起身要下車。

席銀忙攔著他，轉(zhuǎn)身對張鐸道：“我知道行軍重要我不該不懂事，但……能不能就停一刻，我服侍她好好地喝一碗粥，殿下這幾日幾乎沒吃什么東西?！?

張鐸系上羽氅，“下去，不要再這兒煩我?！?

說完，他抬頭朝車外看了一眼，大雪簌簌，天地混沌。

“還不下去?！?

“求你了?！?

張鐸隨手拿起一卷書，“我沒說不準(zhǔn)，還剩幾頁書，看完即刻起行。”

席銀霽容：“是。”

說完，跌撞著下了車。

梅辛林看著那道雪影里的背影，平聲道：“陛下平日與這奴婢說話，不在意辭稱謂？”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是猝死的節(jié)奏啊。不開學(xué)，比開學(xué)忙，也不知道為什么。感謝在2020-03-24021427~2020-03-250058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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