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后,南柚撫了撫狻猊的脊背,站起身,笑著道:“走吧,帶你去收些好處?!?
狻猊一聽說有好處,耳朵頓時豎了起來,長長的尾巴像是甩在空氣中的鞭子,帶起一陣獵獵風(fēng)聲。
清漾被關(guān)在一間破落的偏房里,沒有南柚的命令,無人敢對她動刑,但她自己心里不好受,因而南柚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她滿目憔悴,臉色蒼白,蜷著腿縮在一個陳舊的柜子后面,存在感低得可憐。
月勻嘴里叼著一根海草,模樣囂張又懶散,他對清漾沒半分好感,現(xiàn)在狐假虎威,一刻不停地嚇唬她。
“姑娘?!币娔翔謥砹?,月勻才終于站起了身,將這個房間里唯一的一張椅子讓了出來。
自從渡了雷劫,月勻的容貌變化極大,不再是當(dāng)初的小蘿卜頭,個子一天躥得比一天高,現(xiàn)在看起來,跟流焜流鈺一樣年齡大小,行事也顯得穩(wěn)重起來。
南柚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格外落魄的清漾身上,半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透著寒意,“孚祗呢?”
月勻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月勻,你下去吧。”半空中,孚祗悄無聲息現(xiàn)出身形,少年玉冠束發(fā),清雋如蘭,他眼神落在南柚身上,話卻是對月勻說的。
偏房狹小,狻猊不得不變小了身體從門口擠進(jìn)來,現(xiàn)在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小狗一樣,毫無氣勢可,它有些不滿意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尾巴左右甩著,帶著顯而易見的催促意味。
南柚嘴唇翕動:“東西帶回來了嗎?”
孚祗頷首,從空間戒里拿出了一團(tuán)被光暈圍繞著的精血,里面異象連連,有光蓮墜落,有浮云升起,有仙樂吟奏。
角落里,清漾受到了某種莫名的感應(yīng),她緩慢抬眸,在見到那光團(tuán)的時候,眼里僅剩的光亮便如風(fēng)中的螢火,驀的消散熄滅了。
什么她都可以辯解。
但,她父親的精血,容不得她說半句喊冤的話。
如果,她真沒有那份心,她帶著亡父殘留下來的精血進(jìn)深淵做什么呢?
“孚祗夜行萬里,繞半個萬仞城,將你撒在狻猊洞穴禁制上橫鍍的精血收了回來,你覺得他速度如何?可比汛龜快些?”南柚踱步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精致的小臉如玉一樣瑩白水潤。
清漾沒有回答她的話,不知是事情敗露之后無話可說,還是根本不知道說什么。
“有人讓我殺了你?!蹦翔肿谝巫由?,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不緊不慢地開口。
清漾的嘴唇干裂,流了半夜的眼淚,現(xiàn)在,眼周的肌膚已經(jīng)疼得沒有知覺,喉嚨口像是堵了一團(tuán)棉花,每吐出一個字,就針扎似的疼一下,“你若是想殺我,直接動手就是,何須坐在這同我白說這么多?!?
“你倒是比我想的有骨氣一些?!蹦翔中α艘宦?,小小的人坐在椅子上,并不顯得違和,而是莫名壓下來一股氣勢,“你放心,我不殺你?!?
“我等你慢慢編織好理由與借口,去同我父君和你那些伯父們解釋?!蹦翔謸P了揚手中那團(tuán)精血,語氣輕快“連求情賣可憐的話我都替你整理好了,到時候,將你爹扯出來,發(fā)個誓,博個同情,并且委委屈屈掉幾滴眼淚,我想,事情也不會鬧大?!?
“外面皆傳我被養(yǎng)得嬌縱不知理,無容人之量,脾氣性子不好,然而這次我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傷心生氣得連我父君母親都不理了,卻還是顧念著昔日橫鍍的面子,留了你性命,是不是顯得很懂事,叫人挑不出錯處?”
南柚小臉上閃過躍躍欲試的神色,她轉(zhuǎn)身,問孚祗“她想害狻猊性命,而我有寬恕之德,只取她兩道血脈,可還算仁慈?”
她說什么,做什么,在孚祗的眼中,都無甚差別。
“姑娘心善。”少年的聲音清和悅耳,夸她的時候,嘴角隱有笑意。
清漾踉蹌著掙扎起來。
她的血脈,不容有失。
那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倚仗。
“孚祗,你來?!蹦翔窒掳吞Ц吡诵?。
少年的衣角像是蹁躚的靈蝶,他的動作十分利落干脆,寡白的指骨像是掙脫不開的禁錮,清漾凄厲的慘叫聲在結(jié)界中回蕩,漸漸變成模糊而痛楚的悶哼,進(jìn)氣多出氣少,全身的骨頭都像是碎了一樣,整個人順著墻角滑落,爛成了一灘泥。
半晌,他收手,頎長的身子遮蓋住流光與血污,他轉(zhuǎn)身,修長的手掌中,兩團(tuán)血色的絲線相互纏繞,金色光芒隱現(xiàn),南柚眼皮跳動了下,低聲道“居然真是皇族血脈?!?
狻猊碩大的腦袋拱進(jìn)兩人之間,得了南柚縱容的眼神,嗷嗚一聲伸出舌頭將那兩團(tuán)絲線掃進(jìn)了唇舌間,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似的,滿足地瞇了瞇眼。
強抽血脈,對施法之人的消耗也大,孚祗連夜去往第七層收集橫鍍的精血,本就疲累,現(xiàn)在臉色白得像是紙張,南柚看得有些心疼,她不想在這多待,側(cè)身想看一眼清漾,卻被孚祗抱了一下。
少年身上的氣味十分好聞,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姑娘,是臣不好,臣疏忽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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