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關(guān)于此事的討論尤為激烈。
聚集于此的,都是一些老臣重臣。當(dāng)年的事,雖然只有寥寥數(shù)人知曉,但事已至此,再結(jié)合前面幾位波瀾不驚的神色,沒有一個提出對南柚血脈的質(zhì)疑,便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因而,倒沒有誰拿著這個說事。
“王君,縱覽四海八荒,少君的選定,大多都會給嫡系子弟相對公平的機(jī)會。王君春秋鼎盛,少君的人選,也實在不必著急?!庇腥顺隽?道。
“不妥。”有人反駁:“請?zhí)缇桶l(fā)出去了,明日就是繼任典禮,在這個時候取消,我星族的面子,存留不住。”
“其實無妨。”烏蘇身邊站著一白發(fā)白須的老者,他沉吟片刻,道:“不必取消,只是將繼任典禮改成我星界再添嫡系皇脈的慶賀宴,事發(fā)突然,他們也都是望族名門,自然能夠理解。”
“理解什么?理解什么?!”朱厭站在最前方,位置甚至比烏蘇和汕豚還更突出些。
他又突破了。
修為與戰(zhàn)力,僅次于星主,是當(dāng)之無愧的星界第一戰(zhàn)將,話語的分量也越來越重。
“理解星界的星女因為弟弟妹妹的出世,地位一落千丈,既定的少君之位在第二日就被褫奪?”朱厭冷冷瞥了那些亂提建議的人一眼,朝著星主拱手,聲音宏大:“請王君無需遲疑,少君的選立,看嫡出,看能力,右右身為皇長女,兩項兼具,繼任少君之位,天經(jīng)地義?!?
“朱厭大人。”烏蘇身邊的老者再一次出來說話,他搖頭,語氣平和:“你莫激動?!?
“你說的,我等焉能不知,只是確實,還有一層顧慮?!蹦侨说溃骸叭缱蛉账f,我們將天族聯(lián)姻的要求往后推挪的原因,是星女還未掌控星界內(nèi)政,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在神山修習(xí),重心和精力不會過多放在星族本身,這般等下去,實在不是個好法子?!?
“至于朱厭所說,此舉,會讓他族看輕星女,其實不然。明日,我們可以同時宣布,與天族聯(lián)姻,星女成為天族太子妃。屆時,大家只會覺得是星女將嫁去天族,無法同時兼顧星族與天族,我們才會如此,沒有誰會看輕她?!?
這是實話。
星主坐在蟠龍琉璃黃梨椅上,一身莊重的明黃色,威嚴(yán)深重,聽著下面的吵鬧聲,他眉頭越蹙越緊。
此刻,外面的近侍突然通傳:“夫人駕到!”
星主站起了身,先前那些險些吵起來的人現(xiàn)下也自動地排成兩隊,中間留出一條道來。
流枘的臉色并不好看,透出一種虛弱的白,云姑在身邊攙著她。
看上去,是才醒來。
星主握著她有些冰涼的手,問:“怎么不好好歇息?”
“聽說大家在這里吵起來了?!绷麒脑谝巫由献?,聲音溫柔,端莊大氣,眉眼儂麗。
她一來,那些大臣反而沉默起來了。
流枘雖然身為星界的夫人,但從未理過前朝的事,這算是破天荒頭一回。
一看,就是為南柚來撐腰的。
朱厭再一次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烏蘇和汕豚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吭聲。
“先王君定下規(guī)矩,凡遇大事,君臣商議,各抒己見。諸卿商議,已有一個時辰,就此事,心中的看法,想必也都已經(jīng)說出來了。”流枘身為鸞雀皇族,往椅子上一坐,氣質(zhì)這一塊,從未輸于人過。
“當(dāng)初王君向我求親時,曾說,星界夫人,與王君同尊,此話,可還作數(shù)?”流枘側(cè)首,問星主。
星主撫了撫鼻梁,平白受這么一場被牽連的無妄之災(zāi),他自然知道流枘要說什么,沉聲道:“不論何時,此話都能作數(shù)。”
“那我今日也表個態(tài)。”流枘目光從書房中站著的人臉上一一劃過,道:“右右是我與王君的嫡長女,天資出眾,體恤臣民,是最合適的少君人選,我腹中的孩子,日后也會承擔(dān)他應(yīng)擔(dān)的責(zé)任,輔佐長姐,保星界繁榮昌盛?!?
畢,她問星主:“王君的意見呢?”
星主終于開口,一語定乾坤:“右右是我第一個孩子,自幼按照少君的要求來培養(yǎng),是少君的不二人選?!?
他和流枘同時發(fā)話,下面沒人再敢有異議。
“此事到此為止,日后誰也不必再提,明日的典禮繼續(xù),務(wù)必辦得隆重,盛大?!彼鲋麒钠鹕?,如此吩咐。
“跪安吧?!彼?。
昭芙院,南柚坐在妝奩臺前,手指間把玩著樣式繁復(fù)的珠釵,流蘇穗子拂在指尖上,帶來些微的癢意。
桌面上,一顆留音珠靜靜發(fā)著光亮。
流芫聽她說完今日發(fā)生的事,聲音里的笑意都沒了,她問:“你是怎么想的?”
“順其自然?!蹦翔衷缇蛷倪@件事里反應(yīng)過來了,她道:“萬事萬物,都非一成不變,變化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放寬心態(tài)接受?!?
“怕被你一窩端,一直反對你繼任少君的那些老頭,現(xiàn)在有什么動靜?”流芫認(rèn)真起來,分析事情的速度十分快,她猜測:“若我所料不錯,今夜,你父君的書房里,又要吵起來了吧。”
南柚笑了一下,道:“是,你料事如神?!?
“這樣的時刻,你居然還有心情尋我聊天?!绷鬈绢D了下,旋即問:“要不要我來陪你?!?
這樣的盛事,流芫自然也來了,就住在王宮外的驛站里。但因為現(xiàn)在全城戒嚴(yán),到處有人巡邏看管,她要進(jìn)來,并沒有從前那樣輕松。
“不必了?!蹦翔址催^來安慰她:“不會出什么岔子的,方才鉤蛇來報,我母親過去了?!?
“你幫我盯著點花界那邊,清漾這次沒來,但我依舊不太放心?!碑?dāng)日,星主下令,清漾此生,不準(zhǔn)踏入王城半步,雖然現(xiàn)下她身份有所變化,但也不會前來自取其辱。
“放心,盯得死死的?!绷鬈緫?yīng)得飛快。
切斷了留音珠的靈力,南柚起身,走向門外,再一次被守著的嬤嬤告知:“姑娘,夫人有令,在上星臺受朝拜之前,姑娘不得出昭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