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霍煙在宿舍樓下等了約莫半個小時,霍思暖才珊珊遲來。
她換了一套嶄新的闊領(lǐng)半身裙,重新化了妝,絲毫不見今天在生日會上的狼狽之態(tài)。
她睨著霍煙,神情倨傲:“你還有臉來找我?”
這一次,霍煙不再如過往那般唯唯諾諾,她直視霍思暖的眼睛,說道:“你給傅時寒買生日禮物的錢,是爸爸典當(dāng)了奶奶留下來的手表?!?
霍思暖臉色微微一變,顯然也知道那塊手表的珍貴。
那是奶奶年邁神志不清之時的唯一的精神寄托。
不過霍思暖繃著面子,訕訕說道:“一塊破表而已,早就不值錢了,當(dāng)了就當(dāng)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對于你而,什么都沒有傅時寒重要,對嗎?”霍煙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奶奶臨終之時的囑托也可以拋之腦后,你忘了奶奶以前是怎么對咱們的?”
“我沒忘?!被羲寂驍嗔怂?,高聲說道:“正是因為我沒忘,所以我才要嫁給傅時寒,這是爺爺奶奶為我許下的婚約,我必須遵從?!?
“為了嫁給傅時寒,你看看你現(xiàn)在變成了什么樣子?!被魺熃K于把一直以來憋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你簡直就是我們家的蛀蟲,為了你的面子,你吸干了我們的家庭!”
“不服氣是嗎?”霍思暖看著霍煙,冷笑道:“我知道,從小到大你積攢了不少怨氣,嫉妒我,憎恨我,因為我比你聰明比你漂亮也比你懂事,父母把最好的都給我了,你什么也沒有,所以你心里憋著一口氣,早就想跟我發(fā)泄了,今天是個好機(jī)會,當(dāng)著那么多人,你讓我出丑,狠狠地報復(fù)了我一把,是不是很開心?”
霍煙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我只是心痛,小時候那個溫柔可人的姐姐,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刁蠻任性甚至不講道理的女孩子?!?
“偽裝成大人眼中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你知道有多累嗎。”霍思暖那精致濃艷的面容帶著猙獰的神色:“為了討他們的歡心,我想方設(shè)法賣乖抖機(jī)靈,我努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將來,我不會讓你輕易將它奪走。”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和你糾纏這個?!被魺煗M心失望,不想再浪費時間:“既然禮物沒有送出去,你把貨退了,用這錢換回奶奶的手表。”
她沒有說手表已經(jīng)被傅時寒贖了回來,如若說了,不知道霍思暖還會鬧出什么事來。
她只是想拿到那筆典當(dāng)費,還給傅時寒。
“不可能?!?
沒曾想霍思暖竟然一口拒絕了霍煙,半點猶豫都沒有。
“為什么!”霍煙大惑不解:“你買的那條皮帶...”
“是,那條皮帶已經(jīng)被傅時寒拒收了,可那又怎樣?!被羲寂峒按耸卤銇須猓骸拔一羲寂I的東西,從來不會退貨!”
“可是奶奶的表...”
“別再跟我提表的事了?!被羲寂劢俏⑽㈩潉又?,沉聲說道:“不過是一塊舊表而已,奶奶去世了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沒必要耿耿于懷?!?
她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霍煙緊緊攥著拳頭的手突然松開,高聲叫住她:“我不會讓你如愿以償?shù)??!?
“你說什么?!被羲寂⑽⒄姑?,不明白霍煙的意思。
“從小到大,你明明擁有最好的一切,可是你總是不滿足,想要更好的...”
“這有什么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不想被我的家庭牽絆,這有什么錯!”霍思暖嘶聲質(zhì)問。
“有錯!”
霍煙死死盯著她,斬釘截鐵地說:“我要讓你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你所認(rèn)為的那些理所當(dāng)然,都是錯誤的!”
“而我...”她指著自己,痛聲說道:“我不是蠢才不是笨蛋,我不想永遠(yuǎn)活在你的光環(huán)陰影之下,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本來就應(yīng)該屬于霍思暖,現(xiàn)在我要奪回屬于我的東西?!?
霍思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很難想象,面對自小不公正的待遇,從來一聲不吭的霍煙,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一直以為這個妹妹就是蠢笨,就算自己吃了虧也不知道,所以她心安理得地霸占著最優(yōu)勢的資源,一星半點都不愿意分給妹妹。
反正是個笨蛋,什么都不懂,她又有什么好愧疚的。
然而直到此時此刻,看著霍煙那憤怒的眼神,里面分明涌動著不甘與屈辱?;羲寂欧磻?yīng)過來,這個妹妹并非蠢笨,恰恰相反,很多事情她看得分明,只是從不與她相爭罷了。
霍思暖皺著眉頭,不確定地問:“霍煙,你想與我為敵嗎?”
霍煙搖了搖頭:“我不會與你為敵,但是我會讓你明白,你不是最好的?!?
霍思暖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霍小妹是不甘心,想要和她叫板吶。
真是可笑。
她略帶嘲諷的語調(diào):“我不是最好的,難道你是嗎?”
霍煙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直到霍思暖搖著腦袋上了樓,霍煙才緩緩開口:“我是不是最好的,你會知道?!?
聲音低醇,仿佛不是說給她聽,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身后突然響起了掌聲,蘇莞從花園里走了出來,一個勁兒給她鼓掌。
“霍小妹真棒!”蘇莞連聲說道:“邁出這一步雖然不易,但是我早就看出來了,霍煙,你就是一支潛力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那種!”
蘇莞是霍煙拉來給她壯膽的,別看她剛剛好像表現(xiàn)得特別勇敢,其實心底怕得要死。
她從來沒有對姐姐說過那樣硬氣的話。
霍煙走到蘇莞身邊,現(xiàn)在感覺腿都是輕飄飄的,特別不真實。
“我剛剛,帥嗎?”她忐忑地問蘇莞。
蘇莞用力拍了拍霍煙的肩膀:“簡直酷斃了!說實在的,你姐那副高高在上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真是太討厭了,你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我支持你!”
“反正不管怎么樣,能把心里憋了這么久的話說出來,已經(jīng)很痛快了?!?
蘇莞欣慰地點了點頭,而霍煙立刻又很是無奈地說道:“其實我只是來找她要錢的,但是她不給我?!?
蘇莞眼角微挑,露出一抹壞笑:“想要問她討賬,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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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以后,學(xué)校的公眾號表白墻的九宮格里,發(fā)出了這樣一則討債的信息——
“藝術(shù)學(xué)院聲樂專業(yè)的霍思暖,你欠我的兩萬塊錢到底什么時候還,如果你在這周五之前還不還的話,當(dāng)心我把你抵押借錢的‘照片’公之于眾,讓你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