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夏文問趙長卿,“會不會覺著我不像你想的那般溫文爾雅?!?
趙長卿笑,“我也不是溫柔似水,誰也別嫌誰?!?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夏文舊話重提,道,“咱家與那姓馮的不是尋常恩怨,何況上次父親雖受牽連,你卻是常去青云巷的。那位李大爺更不能看咱們順眼,這恩怨早結(jié)下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待梨子來了,你也叫我聽一聽,我雖沒什么主意,也不能叫你一個人擔(dān)這事?!?
趙長卿笑,“好?!?
兩人理好書架,趙長卿命丫環(huán)端來溫水,兩人洗過手,夏玉就來叫他們?nèi)ビ猛盹埩恕?
梨子是第二日中午過來的,正好一道在趙長卿的別院吃飯。
趙長卿說起馮簡與李家聯(lián)姻的事,車夫只能打聽個表面,梨子卻是熟知內(nèi)情的,道,“將軍夫人與少夫人是親姑侄,出身帝都李家。李家是沒落了的,如今家里最大的官兒就是翰林院的六品編修。不然,李云也不能到邊城來謀差使。這位嫁給馮簡的李姑娘的確是李云的妹妹,將軍夫人的親侄女,只是一樣,是庶出,就比不得將軍夫人與少夫人的出身了。李云原是在軍需那里做個小官兒,官不大,卻是一等一的肥差,馮簡是往將軍府巴結(jié)時,靠上了李云這棵大樹?!?
趙長卿道,“馮簡做軍糧生意,巴結(jié)李云倒不稀奇,只是他一個商人,如何就能娶到李家的正牌小姐?哪怕是庶出,我也覺著稀奇。若是馮簡把妹妹給李云,倒是叫人好明白?!?
梨子嘲弄一笑,“馮簡有個妹妹,倒是早早嫁了朱家七房的一位孫輩。他要巴結(jié)李云,著人采買了幾個江南美人,便把其中一個模樣極標(biāo)志的認(rèn)做妹妹,給李云做了妾室?!?
趙長卿笑,“這馮簡也不算沒手段了?!?
“這些手段并不算太稀奇?!崩孀拥溃叭缃裨蹅兊纳庾龅囊泊?,只是尚不能與他這軍糧生意相比。連湖廣的大糧商都得看姓馮的臉色吃飯,只是他這手伸的愈發(fā)長了,連藥材生意都要插一手?!?
趙長卿不解道,“馮家出身尋常,哪怕有些老底子也是有限的,就是馮簡再如何能干,我聽說軍糧的價錢比市面的糧食要便宜許多,陳家來邊城不過六年多,馮簡如何有這許多錢,還能插手藥材生意?”
梨子道,“這孫子手里的生意倒也不是他一人的生意,就我知道的,他手里這銀子是湊起來的,一月五分利的高利,從各處借的?!?
夏文驚道,“這么高的利息?!?
“這銀子,開始借是不好借的,馮簡每月都把各家的利息送過去,譬如使你家一萬兩銀子,每月利息就有五百兩。牌坊間的鋪子,最好地段兒,一間鋪面也就五百兩?!崩孀拥溃榜T簡每月付利息,如今想借給他錢的人有的是,三分利、兩分利、哪怕一分利,照樣有人想借給他。”
趙長卿思量道,“怪道他敢插手藥材生意?!?
夏文出身小書香官吏家庭,對此亦是敏感,道,“生意銀錢還是小事,譬如馮簡用了哪家官員將領(lǐng)的銀子,給他高利,說白了就是好處均沾。他非但賺了銀子,與邊城各處官員將領(lǐng)的關(guān)系自然也就好了?!?
“是啊?!壁w長卿心下憂慮,她與馮簡的仇怨早結(jié)下了,解是解不開的,不過是先時礙于各方,暫且停手罷了。彼時馮簡少時,都能做出收買人找趙長寧麻煩的事,到如今,小梨花兒的事還是一筆沒算的賬,即便她肯退一步,馮簡難保不斬草除根!
梨子不想趙長卿為馮簡的事傷神,道,“你放心吧,我盯著這小子呢。他就是娶了少將軍的表妹,我也不一定就怕他!”梨子這幾年同李掌柜一處,歷練不少。他自家的仇,自己更記得清楚,故此,趙長卿一找他打聽馮簡的事,他便如數(shù)家珍。
趙長卿一時也沒什么好主意,只得叮囑梨子道,“馮簡再有什么動靜,勿必跟我說一聲,你自己出門也要小心?!?
趙梨子笑,“真?zhèn)€啰嗦,若連自身安危都安排不好,還敢出門?”
趙梨子剛要告辭,趙長卿忽然靈光一閃,問,“梨子,你說我在藥材生意里摻一腳可好?”
趙梨子抓起茶盞喝了半盞茶,道,“這軍中生意,說實話,與尋常生意沒什么兩樣,只是一樣,得與軍隊關(guān)系好。軍中沒熟人,這生意便不好做。再者,軍中有了熟人,藥材從哪兒來,你還得有藥材的路子。這可是進(jìn)大宗藥材的路子,不是你藥堂隨便去哪個藥行進(jìn)個幾十斤的小事?!?
趙長卿唇角一抿,笑道,“這兩樣,正好都是全的?!毕葧r鄭妙嘉給她的人情,她還沒用過呢。馮簡一步步坐大,趙長卿的幾樣生意,生活優(yōu)渥足夠。哪怕她爹救過皇后,情分不能浪費在這等小事。何況,縣官不如現(xiàn)管。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萬一馮簡真的坐大,她與梨子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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