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接下行程,徐氏就省心多了,帶了外甥侄兒們,隨著欽差隊伍行進就是。
除了中間趕上一場暴雪,耽擱了一日路之外,沿著官道,每日路程都在七、八十里開外。
臘月十一從濟寧出發(fā),到了臘月二十七,就到了通州。
陸路哪里有水路自在,每晚不同館驛,也比不上官船上艙室,眾人早已勞頓不堪。身子最孱弱的沈琴,更是病怏怏的,沒了精神氣。
徐氏見狀,便決定在通州休整一晚,也打發(fā)人往城里送信。
貢車卻不停,沈瑞、沈玨、何泰之幾個同劉忠作別。
雙方都沒有相約下次再見的時間,只是沈玨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即便自己與沈瑞年后回了松江,等以后過了鄉(xiāng)試,也會來京城參加禮部會試,大家總有相逢之日。
劉忠面上雖帶了不舍,可也沒有再啰嗦什么,同張少監(jiān)進城去了……
京城,正陽門內,沈宅。
沈滄看完妻子手書,神色漸緩,看著前面管事道:“太太還有甚交代沒有?”
管事躬身道:“太太說明日回城時,先去何家送了表小姐與表少爺回去約莫要午后才能到家里。
沈滄點點頭,擺擺手打發(fā)管事下去。
沈滄慢慢坐下,曉得眾族侄即將來訪,本當是歡喜的,卻也生出滿心悲涼。
書房里一片死寂,不僅如此,整個侍郎府也都失了生氣。
雖說沈珞沒了已過百日,可每每想到,沈滄依舊是心如刀割。
沈珞是在侍郎府出生,在侍郎府長大。等沈珞年歲漸大,沈滄已是年將不惑,絕了生子念頭,更是將侄兒當成親子般教導疼愛。
眼見沈珞成才,馬上就要娶妻生子,卻又一下子沒了,使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侍郎府生機,也跟著沈珞身故溜走,只剩下一團死氣。
如今沈族眾族少年將至,會給這府邸帶來生氣么?
沈滄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從書房里踱步出來。
侍郎府是五進大宅,分了兩路,主院這邊是老宅,西路則是后買了鄰宅,擴到一處的。沈滄夫婦住了主院這邊,沈洲夫婦住西南一個三進院,沈潤夫婦住著西北一處兩進院。
京城各衙門小年前就已經封印,放了年假,因此沈滄兄弟兩個都在家。
在路過西南院時,沈滄雖放慢了腳步,卻沒有停,而是直接去了西北院。
早有婢子看到,急急向里通稟。
沈滄進了院子,走到廊下時,沈潤已經披著大氅衣迎出來。
沈滄見了,忙疾行幾步,上前道:“快回屋子,你才好幾日,仔細見了風又咳”
沈潤笑道:“哪里就至如此了”
三太太親奉了茶,便避了出去。
“大哥,是不是大嫂將到了,今兒可都二十七了?要是耽擱在路上可怎么好,大嫂也上了年歲,又是寒冬臘月趕路?”沈潤滿臉關切問道。
他與兩位兄長相差十幾歲,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歲。三太爺、三老太太去世時,他還不到十歲,是長兄長嫂帶大的。
兄弟之間之所以一直沒有分家,不單單是三老爺身體不好,大老爺、大太太不放心;也因三老爺對長兄長嫂依戀甚深,不愿離開。
他因為身子病弱,過了鄉(xiāng)試后便沒有繼續(xù)下場,只在家里讀書作畫為樂,性子也頗為單純。
大老爺笑著點點頭:“方才跟著的管事回來報信,已經到通州,明日午后就能到家來……你大嫂厲害,不單帶了瑞哥回來,各房族侄帶了六、七人過來,以后家里能熱鬧些?!?
沈潤輕哼一聲道:“哪里是大嫂厲害,分明是二嫂厲害,大嫂擔心她遷怒瑞哥,方多帶了人回來
大老爺嘆氣道:“她也是因珞哥沒了難過,無需與她計較?!?
沈潤皺眉道:“我曉得大哥素來疼珞哥,可也不能再縱容二嫂……求娶穎姐之事,大嫂當年就不應,還是二嫂想東想西的,死活非聘了穎姐,后來又鬧那一出,讓大嫂多為難。何家與咱們家也是兩輩子的交情,穎姐又是咱們看著長大的,這叫什么事?這些天也是,大嫂早來了家信,讓家里安排院子,二嫂只做不知,拖了好幾日。直到大哥親自過問,方不情不愿地安排人手……二嫂是不是過糊涂了?這是侍郎府,不是學士府難道就因珞哥沒了,以后大家都要看她臉色過活……”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