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城外,一輛馬車出城。
沈琭坐在馬車?yán)铮珱]了方才在九房太爺?shù)牟簧?,摸著懷中的錢袋,想著泉州的繁華,嘴里哼著小曲,生出向往來。因為朝廷明令禁止海運,所以他們要從6路南下,經(jīng)浙江往閩地。至于什么黃老七,什么沈玲什么的,都被丟到腦后,滿腦子是閩地番子多,有各色美人,上次嘗過了東洋美人的味道,說不得這次能見識一下南洋美人。
沈琭越想越美,也沒有了“人離鄉(xiāng)賤”的擔(dān)心,對南下充滿了期待,不想馬車突然驟停,身子一趔趄,腦袋直接撞到車廂上。
“哎喲!”沈琭驚呼一聲,心火頓起,一把掀開簾子,咒罵道:“王二你瞎了?會不會趕車?”罵到最后卻消了音,看著眼前幾個青衣健仆,團團將馬車圍住。
王二已經(jīng)被砍了手刀,癱軟在地上。
沈琭眼見不對,不由身子抖,顫聲道:“各位這是做什么?不會是認錯認了吧?”
眼前幾個健仆也不說話,其中兩人上前,要拉沈琭,嚇的沈琭直往車廂里縮,手中拿著錢箱子道:“各位好漢饒命,這些請各位好漢吃茶……”
也沒人聽他廢話,一個手刀下去,沈琭昏死在馬車上。
路邊樹林中,沈瑞從一棵大樹后轉(zhuǎn)身而出。
一個領(lǐng)頭模樣健仆上前見過沈瑞,其中人將沈琭主仆抬到馬車上。
樹林里趕出來一輛藍呢馬車,與九房的馬車看起來十分相似,趕車的漢子穿著打扮也同沈琭的奶兄相似,幾個青衣健仆上了馬車,馬車順著官道繼續(xù)往前去了。
留下沈瑞與四、五人,看著之前的馬車。
“不能去六哥的莊子?!鄙蛉鸪了剂艘幌碌?。
那領(lǐng)頭的是沈理身邊的護衛(wèi)頭目翟進山,聽了沈瑞的話遲疑,畢竟有沈理吩咐在前。
“以后翻開此事,六哥說不清楚,送到我的莊子里去,就是翻開也不怕別人構(gòu)陷?!鄙蛉鸬馈?
沈理是閣老女婿,沈家現(xiàn)在當(dāng)權(quán)人之人,容易被人構(gòu)陷。即便這次半路截留沈琭是為了占個先機,不要讓對方繼續(xù)在沈琭身上做文章,可也要防止對方反咬一口,誣陷沈理“做賊心虛”。擱到沈瑞身上,不過一個未及弱冠的秀才,還沒有入仕,又早已離開松江多年,能夠構(gòu)陷的地方就少了。
之前沈瑞與沈理商量此事時,沈瑞就提議過將沈琭送到自己名下的莊子里,沈理卻不愿意讓沈瑞背負半點干系,不同意此事。沈瑞便沒有啰嗦,不想在這個時候改變主意。
這護衛(wèi)頭目翟進山能出來做此機密之事,自是沈理心腹,知曉沈理是拿沈瑞當(dāng)親兄弟待的,沈瑞也敬沈理如父兄??墒巧蛉鸬奶嶙h雖好,到底與沈理的命令不相符。
沈瑞看出翟進山遲疑,道:“要是六哥問起,此事我一力擔(dān)當(dāng)?!?
翟進山便不再啰嗦,命兩個手下趕車往沈瑞名下莊子去了,留下個身形瘦小的漢子
沈瑞名下莊子,就是孫氏的陪嫁產(chǎn)業(yè)之一,徐氏南下那邊后,這些產(chǎn)業(yè)都有二房老人打理。
沈瑞與翟進山兩個沒有跟著馬車去,而是上了另外一輛青呢馬車,由那身形瘦小的漢子趕車,繼續(xù)南下。
馬車慢行,沈瑞在馬車?yán)锕懒恐鴷r間,要是對方6路出追兵,那應(yīng)該也快有人馬趕上來了,要是對方水路出追兵,那潛伏在陰暗處算計沈家的就不單單是松江本地勢力,長江上幾家水匪也有嫌疑。
這時,就聽到遠處“噠噠”一陣急促馬蹄聲響。
馬車?yán)?,沈瑞與翟進山對視一眼。
翟進山低聲道:“有五騎!”
說話間,騎馬一行人已經(jīng)到附近。
領(lǐng)頭那人帶著斗笠,勒馬停住,看了眼馬車,有些遲疑。
旁邊有人見了,低聲道:“九爺,那邊的馬車是藍色的……”
斗笠人點點頭,催馬繼續(xù)馳騁起來,其他人跟上,揚起一地灰塵。
瘦子車夫吃了一嘴塵土,沈瑞挑起車簾,眺望前面一行人背影。領(lǐng)頭人頭戴斗笠,身上卻是儒生裝扮,騎的也是一匹白馬。沈瑞若有所思,心中驚疑不定。
翟進山道:“二爺可看出什么了?”
沈瑞皺眉問道:“這兩天你們暗中打聽賀家一族之事,他們族中行九的有幾人?其中二十到三十的青壯有幾人?”
翟進山想了想,回道:“老一輩行九的一人,小一輩行九的三人,其中青壯只有一人,不過是個胖子,當(dāng)不是方才過去那人?!?
沈瑞肅穆道:“那方才幾個長隨,可看出什么嗎?”
翟進山道:“太陽穴外凸,都是練家子,不似尋常下仆,當(dāng)時哪家養(yǎng)的供奉?!?
沈瑞不由擔(dān)心道:“那我們那邊安排的人手夠用嗎?”
翟進山帶了幾分自得道:“我那兄弟是保定趙家拳出身,身手比老翟還強三分,二爺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