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個問題,她可以不回答?!?
顏倦的聲音很淡,看似隔岸觀火,但的的確確是在為她解圍。
最后,于渺渺成功地逃過一劫。
一顆心終于咽回肚子里,可她轉(zhuǎn)念想想,突然又有點怕顏倦誤會自己的那句話。
那句她說自己有喜歡的人的話。
偷偷抬眼看他,卻看到?jīng)坝咳巳豪?,他一個人安靜坐在角落里,低頭懶洋洋地玩著手機(jī),好像對周遭一切都不在意的樣子。
她覺得,大概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時針指向十點的時候,大家玩夠了,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打算回家。
走出ktv大門的時候,于渺渺接到了媽媽催她回家的電話。
她在電話里義正辭地保證自己半小時內(nèi)一定到家,又答應(yīng)回家路上給她帶杯紅豆奶茶,對方語氣才溫柔了點。
等到掛完這個電話,身邊已經(jīng)沒有多少同學(xué)了。
扭過頭,看到不遠(yuǎn)處,趙熠然跟喬笙正在說些什么,喬笙此刻的神色竟然很平靜,時不時地還對他笑笑。
覺得這樣的喬笙有些可怕,于渺渺收回視線,卻看到路旁,顏倦從一片墨綠色的陰影下走過來。
他走路的姿勢總是很好看,看多少遍都不膩。
直到走到她身邊,顏倦停下腳步,輕聲問:“回家嗎?”
對呀,她家跟顏倦家順路。
于渺渺竟然有些感謝當(dāng)初決定在這個小區(qū)買房子的爸爸媽媽。
一顆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她努力調(diào)整好自己的表情,使勁點頭。
公交車站跟這家ktv隔了兩條街,走路的話也就十分鐘不到。
今晚的月色很美,四周靜謐,道路兩旁店面招牌上的霓虹燈閃爍迷離,光影映在他側(cè)臉上,清冷又幽暗。
像開在懸崖邊的一朵花,不在乎有沒有人路過,兀自熱烈盛放。
她很慶幸,慶幸茫茫人海里,她途徑過他的盛放。
兩個人就這么并肩走了很久,誰都沒有先開口。
拐進(jìn)第二條街之后,環(huán)境突然變得有些嘈雜。
于渺渺隱約聽到有人唱歌的聲音,走近幾步,借著昏黃的街燈,看到前面不遠(yuǎn)處,有一個流浪歌手站在路邊,懷里抱著吉他,正在唱歌。
他嗓音沙啞,此刻低低哼唱著一首陌生的歌,像在講述一個平平淡淡的故事。
夜深了,街道上顯得有些孤寂,路邊其實沒有多少觀眾,但他一個人唱得怡然自得。
走到那個流浪歌手身邊的時候,安靜夜空下,顏倦?yún)s突然停下了腳步。
“等我一下?!?
他拋下這句話,快步往抱著吉他低吟淺唱的男人身邊走過去。
雖然不明白他的意圖,于渺渺還是停了腳步,乖乖站在原地等他。
不遠(yuǎn)處的話筒架后,他們兩個人正在低聲交談著什么。
然后,那個流浪歌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取下懷里抱著的吉他,遞到顏倦手上。
于渺渺有點驚訝地睜大眼,卻看到顏倦走到了話筒架后面,還調(diào)整了一下話筒高度。
空曠街道上,身形料峭的少年懷里抱著吉他,低下頭,懶散地試了試音。
浩瀚夜空下,他瞳孔像星,與黑夜纏綿。
“之前答應(yīng)過的,給你唱首歌吧,以后也沒什么機(jī)會了?!?
他開口,一句話,就逼出她的眼淚。
這些天以來一直自欺欺人的于渺渺,終于被迫面對現(xiàn)實。
面對接下來的整整兩年,再也無法與他朝夕相對的現(xiàn)實。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那個流浪歌手走過來,站到了她身邊。
男人對著她笑笑,笑容里略顯滄桑,嗓音像沙:“我音響里沒什么流行歌,大多數(shù)都是民謠,就這首他會唱,你湊合著聽聽吧?!?
不知道該回應(yīng)些什么,于渺渺只好回以一個禮貌的笑容。
男人沒再說話,瞇了瞇眼,視線卻好像透過她,飄到了很遙遠(yuǎn)的地方。
而話筒架后,顏倦白皙的手指覆上吉他琴弦,幾乎是同時,音響里傳出溫柔的伴奏音。
于渺渺的世界忽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到只余下眼前這個抱著吉他的少年。
“讓我再看你一遍,從南到北。
像是被五環(huán)路蒙住的雙眼?!?
他的聲音原本就清冽,此刻混著月色,像初春的風(fēng),清澈又寒冷。
高中一年里與他有關(guān)的回憶,就在此刻呼嘯而來。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樣回不來,代替夢想的,也只能是勉為其難……”
她在她的世界里反復(fù)回想著今晚,從此枯寂地長眠。
于渺渺沒有聽過這首歌,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眼圈越來越紅,到了最后,終于有些狼狽地掉下淚來。
她有些不確定地猜測,在顏倦心里,她究竟處于一個什么樣的位置呢?
同班同學(xué)?朋友?或者……
或者沒有或者。
低下頭,怕被顏倦看見,她匆匆忙忙地用手背擦眼淚,無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身旁的男人看她一眼,了然地笑了。
燦爛星河下,顏倦站得筆直,他微微垂著眼,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芘傧?,眉眼寂寂?
路燈拉出他長長的影子,清冷又孤單。
他總是很孤單。
他其實不快樂。
伴奏聲漸漸低下去了,只余下從他指尖輕瀉出來的,淡淡的吉他音色。
溫融夜色下,他抬頭看她一眼,輕聲唱完最后一句:
“我知道,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遺憾。
所以,你好,再見?!県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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