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又在堅(jiān)持些什么。

……

原來時間,并不是撫平一切的良藥。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日子過得像無聲的舊電影,粗糙又模糊。

偶爾午夜夢回，于渺渺夢中驚醒，總是會覺得悵然若失。

因?yàn)?這么漫長的歲月里，她最想要的東西,都沒能抓在手里。

2009屆連州市的高考成績出來，的確讓很多老師和同學(xué)大吃一驚，因?yàn)橛诿烀炀谷徽娴目歼M(jìn)了她的第一志愿，北京外國語大學(xué)。

于爸爸于媽媽高興地合不攏嘴,慶祝之余,順便告訴了她另外一個“好”消息。

因?yàn)橛诎职止ぷ髂芰Τ霰娝陨寺?領(lǐng)導(dǎo)要把他調(diào)到公司總部去,這也意味著，于渺渺要搬家了。

一切都來得既倉促又順理成章，于渺渺抱著小小的箱子跟著父母一步步走下樓梯的時候,回首前塵往事，恍如一夢黃粱。

上車之前，她不死心地拿出手機(jī),最后一次撥通了那個號碼。

依舊無人接聽。

她下意識抱緊了手里的箱子,那里面放著所有他曾經(jīng)給她的寶貝,忍住淚意，發(fā)過去一條好友消息。

上帝最后一筆落得太急太快，連一個道別的機(jī)會都沒給他們留下。

十七歲的于渺渺，終于失去了十七歲的顏倦。

***

2011年。

圣誕節(jié)那天，于渺渺包了幾個平安果，去交大找陸啟。

她到達(dá)交大的時候，陸啟還在實(shí)驗(yàn)室里跟教授做研究，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在校園里閑逛，恰好走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有活動，女生宿舍樓下此刻圍了很多人，地上里里外外還擺放著很多蠟燭，極其熱鬧。

于渺渺站在一旁光禿禿的梧桐樹下，看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大概是哪個男生要告白。

挑在今天晚上，還這么大陣仗，實(shí)在是挺浪漫的。

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沒過多久，忽的聽到有人吹了聲口哨，然后，她聽到那個囂張又倨傲的聲音透過喇叭，清晰地傳出來。

他在高聲說：“許慕遲愛顏晞，長長久久，一生一世?！?

思緒一片混沌，于渺渺怔忡良久，終于記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匆匆踮起腳往人群里望過去，她這才看到，地面上明明滅滅閃爍著的蠟燭，恰好拼湊成“顏晞”兩個字。

搬家過后，于渺渺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要聯(lián)系顏晞，打聽一下顏倦的近況，卻苦于沒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

她也曾經(jīng)想過要不要問問陸啟，卻又覺得自己的哥哥好不容易從這段暗戀中走出來，不忍再揭他傷疤。

這樣固執(zhí)愚蠢，抱著回憶死死不放的人，有她一個就夠了。

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上去跟顏晞打招呼，可是腳下像是生了根，一動不能動。

萬一顏晞告訴她，顏倦現(xiàn)在過得很好，有了喜歡的人，早就把她忘了。

她該怎么辦？

踟躕之間，羽絨服口袋里的手機(jī)恰好響起。

于渺渺拿出來，摁下接通鍵，是陸啟問她在哪。

等這通電話打完，她再抬頭，仍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已經(jīng)沒了顏晞和許慕遲的身影。

只剩下呼嘯而過的晚風(fēng)和頭頂寒冷的月亮。

***

2012年。

程立軒在北京舉辦了一個小型的高中同學(xué)聚會，于渺渺拗不過他的好意，最終還是去了。

銀樺那一屆考到北京來的同學(xué)不少，不過兩年下來，于渺渺聯(lián)系過的卻寥寥無幾。

喬笙考去了南方一所普通的一本大學(xué)，對她而，這樣的成績已經(jīng)算是超常發(fā)揮。

而肖璐因?yàn)楦呖籍?dāng)天來例假發(fā)揮失常，沒能考上自己的第一志愿。

于渺渺有的時候，會覺得命運(yùn)實(shí)在太捉弄。

當(dāng)年她們?nèi)齻€人里面，肖璐是最熱愛學(xué)習(xí)的那一個，可是到最后，卻偏偏是她出了意外。

ktv里，一群人聊天喝酒，于渺渺懶懶地靠在沙發(fā)里玩手機(jī)，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趙熠然，你跟你那個小學(xué)妹還處著呢？”

熱鬧人群里，趙熠然手里拿著瓶啤酒，聲音和當(dāng)年一般陽光灑脫：“上個月剛分了。”

“怎么又分了？”

“性格不合?！?

……

她撇撇嘴，覺得對方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又跌了幾分。

高中畢業(yè)以來，喬笙沒有再提過趙熠然半句，卻也始終沒有談過戀愛。

于渺渺沒問過她放沒放下，因?yàn)闆]資格。

聊著聊著，忽的聽到程立軒微微帶著醉意的聲音：“你們有人跟顏倦聯(lián)系過嗎？聽說他當(dāng)年被mit錄取了，還是全獎?！?

說完，忍不住感嘆，“你別說，有的人，還真是羨慕不來?！?

一瞬間仿佛連血液都凝固了，于渺渺只覺得頭暈?zāi)垦?，像是一個被下了病危通知書的絕癥病人，怎么都平靜不下來。

而后，她聽到自己止不住顫抖的聲音：“程立軒，你剛剛……說顏倦被mit錄取了？”

“對啊?！?

對方聞聲回頭，對上她的視線，稍顯羞澀地笑了笑，“我聽銀樺的老師們說，他高考完就出國了，這會兒根據(jù)美國時間，可能還沒起床呢。”

出國了。

原來他出國了。

怪不得這兩年來，她用盡辦法都聯(lián)系不到他。

他為什么不告訴她一聲呢？

她不會怪他食，只要他說一句，多久她都能等。

可是顏倦，三年過去，身處大洋彼岸的你，一定已經(jīng)擁有了更加遼闊的天空吧。

是不是早就忘記那個平平無奇的于渺渺了呢。

昏暗迷離的ktv包廂里，趙熠然和程立軒他們喝多了，扯著嗓子一首又一首地唱情歌。

不知道是誰點(diǎn)了那首《最佳損友》，男生抱著話筒，一字一句聲音沙啞，唱到尾聲時，角落里的于渺渺終于淚流滿面。

——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

2013年。

陳奕迅在北京五棵松體育館開演唱會。

于渺渺一個人買了票，誰也沒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