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貌好,又會拍馬屁,再加上拍照上頭褚韶華真是出了大價錢,就這三組照片,直拍了兩天才拍好。另外還要洗照片,人工上色,就是后續(xù)的事務(wù)了。褚韶華時不時就要過來盯進度,故,照相館賺她這錢當(dāng)真也賺的不容易。
待這些事忙好,整個公司都開始了新年促銷。
說來,褚韶華有一點不滿意就是,公司新年促銷是要印宣傳冊的,竟把她們光學(xué)儀器這塊兒排最末,圖片弄的也不是上好,褚韶華心下沒少埋怨沈經(jīng)理,卻也暗暗憋口氣,覺著以后可不能這樣掉價,排最末也太難看了些。
不過,雖宣傳頁上的圖片不好看,褚韶華把柜臺卻是裝飾的比化妝品那邊還高檔?,F(xiàn)在的化妝品的廣告畫報都是一些摩登女郎,在褚韶華看來,依舊是滿滿的仕女氣息,褚韶華拍的大照片卻是更加西化,男女各是西裝、長裙,時髦的不得了。她為如何擺設(shè)這些拍出來的大照片就頗是費神,足思量十來天,拉著小張小李想主意。待活動開始那天擺出來,好不好看的,起碼有煥然一新之感。
自進臘月,全體上下的假期一律取消,連晚上下班的時間都要推遲兩個小時。不過,沒有一人有意見,因為公司規(guī)定,臘月會多發(fā)一月工資,再加上年下生意好,大家提成也會增加,所以,每個人都干的份外起勁。
褚韶華這里好幾款眼鏡都賣到脫銷,杜老板家里子侄都動員起來,沒日沒夜的加班磨鏡片。非但杜老板成了柜臺上的免費售貨員,人手實在不夠時,褚韶華還把杜卓叫了來當(dāng)免費幫工,一直忙到大年三十中午,才算閑了下來。
如褚韶華這樣的售貨員,各個可領(lǐng)雙份工資,如杜老板這樣的供貨商也到財務(wù)那里結(jié)貨款過年。這個月的獎金自然也是喜人的,沈經(jīng)理還額外給褚韶華包了一個,與褚韶華道,“過年沒事想想單獨設(shè)立眼鏡柜臺的事,年后把計劃書給我。”
褚韶華笑應(yīng),道,“明天正好我值班,經(jīng)理說的不會是明天吧?”
沈經(jīng)理哈哈一笑,“我猜你早寫好了,不過是等我開口。”
褚韶華眼珠一轉(zhuǎn),并不否認,“我知道我的計劃書定有許多不足,經(jīng)理你定有刪減,你定稿后能不能給我看一看,也叫我學(xué)習(xí)一二?!?
沈經(jīng)理道,“可惜一會兒我還要去開會,不然今天必得請你吃飯。”
“等眼鏡柜臺設(shè)好,我等著經(jīng)理的大餐。”二人閑話幾句,褚韶華知沈經(jīng)理事多,便笑著告辭。她也要去普育堂看望那里的孩子們,褚韶華是到了上海才知道還有這樣的慈善地界兒,她現(xiàn)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正式入職后,褚韶華也想過要不要寄些錢回去,哪怕再如何夢到女兒,再如何的牽掛不放心,褚韶華還是忍下了寄錢回去的念頭。
褚韶華心里清楚,這并不是個好主意,陳家一向貪婪,她就是寄錢回去,這錢能有多少用到萱姐兒身上?后來,知道有收容孤兒的地方,褚韶華有空就會過來,送些米面菜蔬,全當(dāng)是給閨女積功德。一來二去的,與這里的人也便熟了。小邵東家原是請褚韶華過去他那里過年的,褚韶華因第二天就要去公司值班,且今天她還要過來普育堂,就婉拒了小邵東家和潘小姐的好意。
不得不說,褚韶華身上既有一種對新文化新潮流的向往,又有一種傳統(tǒng)舊文化浸染出的玄學(xué)認知。褚韶華晚飯都是在普育堂吃的,這里的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無親的孤兒,有時,褚韶華看著這些孩子,也會想,世間總是有更不幸的存在。就如這十里洋場的大上海,既有摩登美麗的時髦女郎,也有食不裹腹的流浪乞丐,也有普善堂這許多無依無靠的孩子們。
褚韶華想想自己,她是幸,還是不幸呢?
她較鄉(xiāng)下那些無知無能的人們,能來到上海這樣的地方開了眼界長了見識,自然是幸的??墒牵@世間但凡略疼她的人,如祖父如丈夫,無不早早過逝,今她一介婦人遠離家鄉(xiāng)骨肉,漂泊至此,又幸在何處呢?“
褚韶華一時心酸,打疊起精神吃過晚飯,她便同普育堂的高主任告辭了。待出得普育堂,兜頭便是一陣夾著碎冰的冷風(fēng)撲面,褚韶華才發(fā)現(xiàn)天上竟開始密密的飄起細碎冰渣,她緊緊身上大衣,正要回頭找高主任借傘,一柄大傘已是撐在褚韶華頭頂。褚韶華回頭,見是一位極俊雅的陌生男子,這人把傘遞給褚韶華,道,“我姓聞,以前見過小姐過來。小姐是沒帶傘吧,這傘你拿著用,我去找老高借一把?!?
褚韶華眼睛微瞇,笑了笑,“聞先生既知我常過來,也當(dāng)知我與高主任也是認識的。多謝聞先生好意,我找高主任借傘是一樣的。”說完,褚韶華未再多,回頭尋高主任借了傘,待出來時,已不見那男人,褚韶華徑自出了普育堂,就見那男人撐傘站在路邊一輛汽車畔,見到褚韶華就道,“這天氣,坐黃包車要凍病的。我剛叫的汽車,不如小姐與我一道?!?
褚韶華心說,現(xiàn)在的人販子都這么肯下本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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