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說,“吃撐了?!?
在許多年后,許多的營養(yǎng)學(xué)家,養(yǎng)生學(xué)家推崇七八飽的年代,認(rèn)為吃十二分飽對身體是有害的,可在當(dāng)下,對于在底層掙扎求生的人們,能吃撐是再幸福不過的一件事了。
褚韶華結(jié)過賬,就帶孩子們?nèi)チ搜笮?。到褚家時,褚家人也吃好了,褚母已經(jīng)把餐桌收拾干凈,褚亭也已將頭發(fā)打理的油光水滑,西裝革履風(fēng)度翩翩的走出來,對褚韶華道,“我這一身如何?”
“英俊極了。”褚韶華笑,“去吧,等你好消息?!?
褚亭朝褚韶華眨眨眼,方去了。
褚韶華半天的功夫就是在辦公室教孩子們背她列出的促銷計(jì)劃,這是什么料子,料子好在哪兒,如何跟客人介紹。還有,三尺以上就送糖票一張,憑糖票可以去領(lǐng)半斤西洋奶糖。還有怎么招待過來問價的客人,如何做到親切有禮,賣東西時要注意什么。這些都是有竅門的,褚韶華這里教孩子賣東西。外頭褚母就發(fā)愁中午飯?jiān)趺礋?,跟褚父商量要不要去買袋次等大米,這些十四五的孩子,可是正能吃的時候。
褚父是少爺出身,一輩子沒操過半點(diǎn)兒心,道,“家里又不差這幾個錢,吃飽了才好做事嘛?!?
褚母說來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只是嫁了個沒本事的丈夫,這些年的日子江河日下,要不是兒子早早的頂門立戶,如今還不知家境如何。不然也不能如今家里已是吃穿不愁,可每當(dāng)褚亭提及家里請個幫傭時,褚母都不同意,無非就是念著兒子賺錢不容易,家里還是要節(jié)儉度日。褚母不理丈夫,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叫米店送了袋糙米回家,然后撿著市場上最便宜的老茄子買了一籃子,再擱些咸魚,燉了滿滿一鍋。
褚韶華也沒挑剔什么,就帶著孩子們吃的這個,褚母心下倒覺有些不好意思,她原也燒了四個小菜,蒸了白米飯,原是想叫褚韶華去里間兒一起吃的。因褚韶華剛來,褚母有些摸不準(zhǔn)褚韶華的性子,還有些擔(dān)心褚韶華生氣來著,同褚韶華道,“褚小姐里頭去吃吧?!?
“我這里吃一樣的,嬸子你去吃吧,我再跟孩子們說說些?!瘪疑厝A把褚母打發(fā)回里間兒吃飯,同孩子們說些她工作時的趣事,褚母做的這咸魚燉茄子實(shí)在是咸,菜沒吃兩口,褚韶華飯吃兩碗。這些孩子們也只管放開了吃,把褚母蒸的一大鍋糙米飯吃得干凈,倒是那咸魚燉匣子剩了半鍋。
待得下午褚亭回來,褚韶華與褚亭兩個就分頭把孩子們送百貨公司的送百貨公司,送面料鋪的送面料鋪,一人一份廣告牌,有些廣告牌還沒到的,也先過去學(xué)著做促銷。
接下來,褚韶華就沒閑的時候,哪天都得到做促銷的鋪?zhàn)尤デ魄?,再有些廣告牌是擺在影戲院門口的,這年頭,沒人給你白擺,褚韶華跟人談的,擺一個月,給一塊銀洋。當(dāng)然,影戲院得幫瞧著些,這些廣告牌可別給人弄壞。
如此一個星期后,褚亭就接到了返單的電話。放下電話,褚亭笑,“別說,你這法子還真是立竿見影?!碑?dāng)時就起身要帶著褚韶華去洋人的公司提貨,褚韶華好奇,“洋人都有現(xiàn)貨嗎?”
“自是有一些的,不然從歐洲運(yùn)到這里,路上也要走一個多月,哪里耽擱得起功夫?!?
褚韶華道,“我有五百塊錢,你給我加進(jìn)去?!?
褚亭有些不解,“你加這個做什么?咱們做買辦的,賺的是中間的手續(xù)錢,說真的,一米有多少提成。你就是買些存貨在手里,給他們各商家一樣的加了咱們提成的貨。”一面說著,褚亭突然醒過悶兒了,“你是想往外地試試?!?
褚韶華問褚亭,“其他青島天津的,可有這洋行的辦買代理?”
“還沒有。”
褚韶華想也是如此,褚亭在上海只能算是個小買辦,倘是大洋商,是不會找小買辦的。褚韶華同褚亭商量,“我想往外跑跑看,天津我去過,雖說略不及上海,也不比上海差多少。我要把這料子重新包裝,賣到天津去,不要以瑞和洋行的名義賣,咱們另弄個公司名兒,現(xiàn)在這個價錢加三成。哪怕加一成,咱們也比光拿手續(xù)費(fèi)賺的多呀。你覺著我這主意怎么樣?”
“屯貨的話,就是做貿(mào)易行了。”
“不一定就叫什么名兒,有把握的,就屯來賣。沒把握的,就做買辦賺中間的手續(xù)費(fèi)?!瘪疑厝A倒杯茶遞給褚亭,“既是做生意,何必拘泥什么形式,賺錢就行了?!?
“這么有把握?”褚亭也不急著出去提貨了,笑問褚韶華。
褚韶華雙眉一挑,脆聲道,“不瞞你,這是我全部身家!”
“成,那我也把身家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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