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秋又點的白菜心和細粉絲做配菜，最后讓伙計燙一壺黃酒，“可惜上海沒有凍豆腐，要是在北京，還能再加些凍豆腐，就太好吃了。”
“你還真對北京的吃食挺了解的?！?
“那是。我在北京也住了兩個多月。哎，北京的饅頭可太好吃了，這么大，叫開花大饅頭，我覺著比面包要好吃多了?！?
“那種開花大饅頭是山東的。”
“差不多吧，都是北方面食。”聞知秋道，“還有餃子，也很好吃?？上壹依餂]人會包?！?
“餃子跟餛飩差不多的?！?
“這怎么一樣，餃子是餃子，餛飩是餛飩。”聞知秋道，“我媽和錢嫂子都不會包，她倆攆餃子皮太慢了，真不忍她們費那個事。”
“這很容易的，估計是你們這邊人不會做面食。其實你們小籠包、餛飩、粉果也做的很好啊?！?
“什么時候有空包餃子給我吃吧?！甭勚锏溃八闶沁€我人情，你很不喜歡欠人人情的，是不是？”
褚韶華唇角抽一下，“依你的心機，應(yīng)該把這人情攢著的啊?！?
“我不攢了，以后咱們都盡快兌現(xiàn)?！?
褚韶華唇角翹了翹，伙計端上熱騰騰的暖鍋，褚韶華說起聞太太總是打發(fā)人中午送菜的事，褚韶華道，“以后別讓伯母打發(fā)人給我送菜了，我在商行吃也一樣，每天這樣麻煩伯母，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媽在家其實也沒別的事，春華嫁了人，雅英也在上學(xué)，平時家里就是她跟錢嫂子。她也不愛聽?wèi)虼蚺?，這樣倒是有些事情做?！?
“那也別總是送了，我心里不安。”
聞知秋道，“我媽那個性子，我說她也不聽的。你準(zhǔn)備些東西還禮就是?！?
“伯母喜歡什么？”
“我一般會買點心或者水果，都可以?！?
褚韶華瞥他一眼，“你這也叫做兒子，連媽媽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怕天打雷霹?！敝苯咏o聞知秋下了個咒。
聞知秋笑問她，“你媽媽喜歡什么？”
“我沒有父母?！?
聞知秋連忙收了笑，有些歉疚的看向褚韶華，“不好意思。”
褚韶華知道聞知秋大約是誤會了什么，卻也沒有糾正。暖鍋咕嘟咕嘟的開了，逸出鮮美的香氣，聞知秋放些菜心進去，“以前在北京時我聽過東來順的火鍋，也很不錯。”
“你這胃倒是南北皆宜。”
“非但南北皆宜，更是東西皆宜?！甭勚镄?，“念大學(xué)的時候很多國人吃不慣西餐，我完全沒有這樣的煩惱。”
“留學(xué)是什么樣的？”
“我的話，就是賺錢、學(xué)習(xí)兩件事，有可交的朋友認(rèn)識一下，這個樣子，其實很簡單?！?
“不都這樣子。”
聞知秋眼中含笑，給褚韶華盛了半碗的爐肉丸子和菜心，“嘗嘗，應(yīng)該差不離了?！?
褚韶華倒了兩杯酒，“來，先干一杯?！?
兩人飲一杯黃酒暖暖胃，聞知秋說起舊話題，“其實留學(xué)生也分很多種，有我這種要靠自己打工賺學(xué)費的，也有衣食不愁的，還有十分有錢的。留學(xué)的意義在我看來有兩個，第一可以接觸到完全不同的思想流派，第二就是可以學(xué)習(xí)更為先進的知識。除此之外，也就沒什么了。留學(xué)生也不全都是好的，有許多人耽于風(fēng)流，也有人出國后對國外的思想全盤接受，對國內(nèi)的文化價值進行全方位的否定。有很多人，如今在國內(nèi)也頗有名聲，可他們做的事，不一定都是對的?！?
“譬如——”
“譬如，許多人到國外后會與國外的舊式婚姻的妻子離婚，認(rèn)為兩個人的價值觀已完全不同?！?
“這個我聽說過，許多新派人不愿意再繼續(xù)舊婚姻?！?
“這種只能算是一般，還有新派人會勸自己的朋友結(jié)束身上的舊婚姻，哪怕朋友已有妻有子?！币婑疑厝A面露不屑，聞知秋笑，“不只男人如此，女性在新文化的影響下也開出崇尚自由的愛情。愛情本身是好的，可是進行愛情之前，也當(dāng)明白對方是否有妻有子，任何時候，與有婦之夫糾纏之清都不是道德的事?？墒?，因為有了愛情的名義，好像一切都可以原諒。我個人認(rèn)為，這并不是應(yīng)當(dāng)諒解的事?！?
“除了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沒別的事了嗎？”褚韶華不愛聽這個，跟聞知秋打聽，“當(dāng)初你怎么出國留學(xué)的？國外賺錢好不好賺？”褚韶華可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她現(xiàn)在又沒男人，也不怕被人拋棄。褚韶華比較關(guān)心實際的事。
聞知秋被噎了一下，戳個丸子吃了才說，“女人別總說臟話?！?
“你到底說不說！”褚韶華脾氣還不大好，明顯是個急性子。
聞知秋挑眉，“你打算去國外賺錢？”
“我現(xiàn)在不過是做個經(jīng)銷商，賺些小傭金，我想等以后有機會去國外看看，到底這些洋貨在他們本地是多少錢，咱們被人賺了多少利潤進去。要是便宜，我到國外去進貨發(fā)貨，到國內(nèi)一樣賣，利潤不是更大么?！瘪疑厝A咬一口丸子，倒了杯黃酒，喝一口說，“干嘛事事靠洋人，只做買辦，賺頭太小了?！?
……
都說男孩子會更像母親一些，以后如果兒子像韶華這樣知進取，真是一輩子不用愁了。聞知秋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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