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6章永久改變“由此向東，繞過三韓，再向北行，便是高句麗東沃沮之地了。\!”晚上有些冷，眾女都披上了錦袍乃至狐裘，邵勛坐在她們中間，把小慕容抱在腿上，就著漫天星光，扯著閑篇。山宜男坐在眾人身后，面前擺著一張案幾，正在記錄著段子，準備添加到《世說新語》之中。諸葛文豹趴伏在案幾上，單手托腮，一會看看天上的繁星，一會看看男人的背影。這樣的生活好像也不錯，和姐姐在一起，朝夕相對，沒什么煩憂，還能幫父親傳遞消息，穩(wěn)固家業(yè)。要是能一直下去就好啦。至于代價，諸葛文豹的目光又落在男人身上。她是女官，協(xié)助天子處理日程瑣事，難免挨挨碰碰，一開始還是隔著衣裙，現(xiàn)在都發(fā)展到伸進去摸了……諸葛文豹臉有些紅，那個會不會很痛？山宜男一邊記錄，一邊暗暗猜測這些逸聞都是哪來的？莫不是高句麗？不過記在《世說新語》里倒無妨。天子提倡實證，沒有證明的事情盡量少說，但《世說新語》這種雜談，本來就是供人消遣的，連署名都是笑死人不償命的“泰山笑笑生”，鬼知道誰寫的，便是知道了也不承認。況且，從字里行間應(yīng)該可以猜得本書出自女人之手。甲板上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有大島、小島若干，島上有人，并無文法，形同部落。地去京師一萬五千里。三面阻海，多沮澤，有魚鹽之利。地氣早寒，每堅冰之后，以木廣六寸、長七尺，施系于其上，以踐層冰，逐其奔獸。俗多狗，以其皮毛為裘褐。勝兵數(shù)千南與肅慎相連，未嘗通聘中國?！薄捌渫了字锒酁楹＋F皮、鯨、沙金、魚、毛皮、海象牙。海獸數(shù)量之多，直讓人咋舌。晴天之日，海岸邊、浮冰上多海獸，不下百萬。虎頭說在丸都繳獲了千余張海獸皮，過些時日給你們做冬衣，又輕薄又保暖。北地可能還感受不到，設(shè)若去到建鄴，陰冷潮濕之地，此物大妙也，蓋因其還防水。”眾人聽得半信半疑。+d\u,a￠n`qi-n-g\s·i_~o?r!g·邵勛左看右看，微微有些失望，都當(dāng)故事聽呢。也罷，將來航海技術(shù)發(fā)達后，若誰真信了這些故事，駕船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也算是埋下了一個種子吧。唔，一會得指導(dǎo)山宜男畫個簡略的地圖出來，搞得像模像樣，看起來就像真的——其實也是真的。不知道中國將來能不能出現(xiàn)對海獸皮的巨大需求。北方有市場，但不一定有人有能力駕船出海，南方多世家大族，航海這種“資本密集型”、“技術(shù)密集型”活動興許有人搞吧。他管不了那許多了。“以前——”段氏突然出聲，見眾人都看了過來，有些不自然，不過在邵勛鼓勵的目光下，便道：“以前有肅慎酋長來棘城，提及過北邊之事。那些土人連馬都不會騎，興許沒見過馬，但會操舟于近海航行?！鄙蹌c了點頭，肅慎與高句麗不和，經(jīng)常互相攻伐，他們?nèi)サ郊钦彝庠苷！！澳鞘菢迤ぶ郯桑俊鄙蹌讍柕??！耙灿蝎F皮舟?！倍问险f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些愚昧落后的土人，在長期的實踐中，選用樺樹皮和獸皮造船，在近?；騼?nèi)河航行。滿清沒入中原之前就曾派四百兵登上庫頁島，囑土人納貢，當(dāng)時便是乘坐獸皮舟?！坝浬?。”邵勛扭頭對山宜男說道。山宜男微微頷首。邵勛又“一本正經(jīng)”地對段氏說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以后你要多多參與進來?！倍问嫌行┬唪?，而這種情緒一上來，之前那種惡心的感覺再度泛起。她心下一涼。作為過來人，如何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這兩個月，次數(shù)她都數(shù)不過來了，被灌了一肚子種子，而今生根發(fā)芽了?！辏と鐌￥文¤網(wǎng)·?免d費{閱·d讀1-月上中天之后，邵勛帶著眾人散去，夜宿于船上。海風(fēng)輕拂，濤聲陣陣，倒也別有一番意趣。第二天，他又在船上召見慕容皝父子。慕容皝、慕容遵、慕容霸三人入內(nèi)坐定后，邵勛等了一會才來，然后仔仔細細看了下父子三人。最后嘆了口氣，道：“君又是何必呢？”童千斤、常隆二人一左一右，按刀侍立。邵勛坐下后，又有數(shù)名甲士立于其身后，對父子三人虎視眈眈。慕容皝先四處打量了一下，沒發(fā)現(xiàn)旁人，便看向邵勛，道：“成王敗寇，皝無話可說。然遼東之局，非皝一人之妄念！慕容氏世代居此寒苦之地，西有宇文，東有高句麗。皝若不自立旗號、厲兵秣馬，慕容部早成他人俎上之肉！”“都到這份上了，還嘴硬呢?！鄙蹌仔Φ溃骸捌捩郾M在我手，則何如？”隔壁艙室內(nèi)，段氏等人默然坐著，聽著隔壁的對話。慕容皝一瞬間血往上涌，似欲發(fā)怒，但想到全家老小的性命仍操于邵勛之手時，又生生按捺住了，旋又想起段氏昨日那下意識的動作，便又恨得不行。想到此節(jié)仿佛為了保全面子一般，道：“婦人罷了！段氏既無殊色，又無才具，也就占了個段部貴女的身份，余不足論。高氏除了性子溫婉，一無可取。公孫氏倒是精擅舞樂，不過我早看膩了，陛下若喜歡，徑自拿走便是，何惜哉？”“至于子女，我聞梁帝寬宏大量，并不害人子嗣，想必不會為難他們?！鄙蹌茁犕辏蛔魃?，斥道：“朕本以為你是個人物，奈何如此淺昧。尊夫人自入我軍中，時時為你求情，朕亦嘆服，本欲殺汝，終為其情所感，特宥你等。如此賢惠之妻，卻遇人不淑，著實可惜。便是高氏、公孫氏，亦為你照拂家眷，哺養(yǎng)子女，在你眼里便是這般？也是，大丈夫何患無妻，對吧？與大業(yè)相比，女人何足道哉？草原上的大英雄，厲害。”說罷，搖了搖頭，嘆息不已。隔壁的段氏聽了，身軀微微顫抖。惡心的感覺一陣接一陣，她死死咬著嘴唇，手不自覺地撫到小腹上。公孫氏、高氏亦眼圈微紅，茫然地看著地毯?！傲T了，朕在成皋給你劃一片田宅，以后躬耕自食吧?！鄙蹌讚]了揮手，道：“帶走?！闭f這話時，最后看了眼慕容霸。這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看不出什么特異之處。失去慕容鮮卑的平臺，大抵是沒有用武之地了。末了，他又補充了句，道：“也就朕心善，再奉告你一句。昨夜收到軍報，慕容彪已降，慕容儁走投無路，急于自效，二人已率精騎追躡高句麗而去。朕打算赦免二人，不過一樣得遷來中原。就這樣，免得你掛念?！蓖?、常二人見邵勛轉(zhuǎn)過了身去，便將慕容皝父子三人押走。邵勛看了一會風(fēng)景，遣人將諸葛甝喚來，道：“新船造了幾艘？”“一共兩艘?！敝T葛甝說道：“其中一艘在夷洲毀掉了?！薄霸趺礆У舻模俊鄙蹌讍柕?。諸葛甝解釋了一番。原來兩艘船造完后，便開始出海試航，行至夷洲（臺灣）附近時，靠岸取淡水。不料前面幾艘平底海船順利靠岸了，其中一艘新船卻不慎觸礁，嚇得另一艘沒敢駛?cè)肫挚?。邵勛聽完后便明白了，新船吃水深，容易擱淺或觸礁。有些港口，平底船隨時都能駛?cè)?，但尖底海船卻要趁著漲潮時才能進入。“接下來還要試么？”邵勛問道?！按舜€有需要改的地方?！敝T葛甝說道：“明年或可再造兩艘，邊試邊改?！鄙蹌c了點頭，這是正常的迭代流程，不可能一下子臻至完美狀態(tài)?！昂煤酶摹！鄙蹌渍f道：“你可在張碩幕府中領(lǐng)左長史一職，兼晉安、建安太守，二郡人力物力，君可一決之?！薄俺甲衩??！敝T葛甝應(yīng)道。幕府左長史，又領(lǐng)二郡太守，幾乎沒有任何掣肘，這是全力支持了。天子真的很重視造船。此番征遼，縱然損毀了一些船只，但海運真的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水師也用實打?qū)嵐谧対M朝上下為之閉嘴。你有本事將十萬斛糧食運到丸都城下試試？除了水師，其他的真的很難做到，代價也很大。另外，如果海運真的更加安全了，便可學(xué)當(dāng)年漢武帝遣七千人渡海登陸樂浪。朝中總有些人說這兩個郡孤懸海外，以后救都沒法救，縱然發(fā)兵救了，也補給困難，不如放棄?？扇粽婺芊€(wěn)定海運糧食過去，這些還是問題嗎？天子如此重視海事，依諸葛甝的理解，便是將以前偶然的成功變成必然。這或許會改變很多事情，永久地改變?！靶麓ㄔ熘ǎM快成文，發(fā)往番禹船屯。”邵勛又道：“交廣之間，陸路山高林密，只能走海路，公私往來乃至貨殖運輸，皆靠此道。交州不比以往了，土人日漸開化，早晚生事，航海安全了，交州便安全，卿多多用點心。”“是?！敝T葛甝應(yīng)道。邵勛擺了擺手令其退下。九月中旬，大部分征遼兵馬陸續(xù)退到了北平、遼西。與他們一同來的，還有扶余國的使者。邵勛尋了個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于船上置宴，大會群臣。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