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5章河?xùn)|剛說完氣溫上升呢,二月里又來了場大雪,連下三天,把春耕都推遲了。`¨自然而然地,邵勛也把出行的時間推遲了。畢竟農(nóng)時已被壓縮,這時候不好過分影響他們。天淵池畔,一批侍衛(wèi)親軍將校向部勛辭行,分赴各處任職。一批年歲稍大的英烈之后接替了他們的職位,個個興高采烈,對邵勛感恩戴德一一父兄戰(zhàn)死、傷殘或病歿,對一個家庭是毀滅性的打擊,但他們逆天改命了,這份恩情足以讓他們記一輩子。去年年底,韓王邵彥又奉命察訪歷年出征的關(guān)西豪強部曲、胡人部落丁壯,撫恤孤寡無依者,尋訪英烈后人,賜以金帛、酒食,并呈遞了一份名單上來。邵勛照單全收,讓這支被命名為「義兒軍」的隊伍擴充到了兩百人一一「義兒軍」之類的部隊,史上很多,編制大的有數(shù)千乃至上萬人,絕大部分人并非義兒,但戰(zhàn)斗力極強,忠心也足。大梁朝的義兒軍相當于侍衛(wèi)親軍的軍官預(yù)備役,營房甚至就在太極殿附近。邵勛有暇時就帶著他們一起操練,沒時間就讓他們學(xué)習(xí)兵志、詩書、禮儀、音樂等課程。無論是出巡還是打獵,基本都會把他們帶在身邊,并努力記住每個人的名字。在很多人眼里,義兒軍有點「跋扈」,因為他們根本不給大臣面子,便是皇子入覲,也要按規(guī)矩來。二月十三日一大早,義兒軍便披掛上了華麗的「虎斑盔甲」一一其實是皮甲,只不過刷成不同顏色罷了一一然后于昭陽殿外列隊,護送天子離宮。邵勛牽著皇后的手一起上了御。庾文君倒是很高興,眉宇間滿是笑意。邵勛則有些志芯。心喪已經(jīng)過了,昨晚實在沒忍住,在皇后身上痛痛快快發(fā)泄了一番,舒爽無比,雖然最后關(guān)頭保持住了理智,但終究有些擔心,暗暗自責了許久。00,小說·網(wǎng)′+追\最\新章·節(jié)`庾文君居然一點不害怕,她只看到夫君著了魔一樣寵愛她,事后一個人偷偷笑了。邵貞則在太極殿西堂清點物資。天子常用的茶鼎、高腳桌、胡床、馬扎、蒲團、四季常服、筆墨紙硯等等,一樣樣都要帶,不能遺漏。天子之外,還有皇后及隨駕的嬪妃、皇子、公主的日常用度,東西太多了,多到難以計數(shù)。至于隨駕官員所需物品,則由隨駕禁軍攜帶,用不著他操心。太子帶著一眾東宮僚屬恭送。邵勛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方才該交代的已經(jīng)交代過了,沒必要再多說。他只是坐鎮(zhèn)長安而已,又不是死了,政事堂解決不了的事情,最終還是會快馬西送,前后不過數(shù)日。于是,他只朝太子邵瑾、太子太傅梁芬、太子少傅陳有根點了點頭,然后便放下車簾,緩緩離去。御琴所至之處,諸重宮門次第打開。邵瑾靜靜看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如山的壓力慢慢卸去了,渾身上下泛起一股難以喻的輕松。這種感覺太妙了,仿佛呼吸都順暢了許多。車行至西苑時,天已薄暮。邵勛一行人則住進了西苑內(nèi)的精舍中。晚飯他和裴靈雁一起吃?!副疽詾槟悴辉溉ラL安呢?!股蹌仔Φ溃骸甘遣皇巧洗螞]看成海,后悔了?」裴靈雁瞄了他一眼。邵勛不再開玩笑,道:「知道你性子淡薄,不是一一」「我后悔了。」裴靈雁輕聲說道?!膏??」邵勛有些驚訝,旋即有些苦惱。~du_o′xi~a?o?s+h_u`o·′~如果再東巡大海,該找什么理由呢?肯定會有許多人反對,他自己也覺得有點過分,但也不是一點操作的可能都沒有「想什么呢?」裴靈雁嗔怪道:「我生于河?xùn)|,嫁到東海,真以為我沒看過海呢?我是后悔沒能陪著你到處走走看看。」邵勛松了一口氣,笑道:「這次先去河?xùn)|,經(jīng)蒲坂津渡河?;蚩稍诒颂幫A粜r日?!古犰`雁嗯了一聲,吩附宮人為邵勛盛湯。宮人年不過十六,是裴靈雁居汴梁翠微堂過來的,姓裴。這是河?xùn)|裴氏精心選擇的少女,長相與裴靈雁有六七分相似,可見其企圖,不過邵勛只一開始多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是假貨后,便沒什么興趣了。他也不想問裴靈雁為何把這樣一個族中晚輩弄進宮來,這不是害了人家么?「念柳可曾給你寫信?」邵勛接過碗后,問道?!笇懥撕芏??!古犰`雁放下碗筷,說道?!负?,先吃飯?!股蹌坠恍?,默默喝起雞湯。二月的晚風(fēng)有些清冷,小院更有些寂寞,不過遠處隱隱傳來過路軍士、信使的馬蹄聲,以及孩童玩鬧的呼喊聲,又給小院增添了許多生氣。兩人相對而坐,默默用著晚飯宮人侍立一旁,隨時進奉酒食。直到夜色完全籠罩大地時,邵勛滿足地嘆了口氣,拿新煮的蒙頂茶漱了漱口,起身站在院中樹下?!改盍男哦酁閲u寒問暖,并無大事。」裴靈雁走了過來,與邵勛并肩而立,道:「最近一封是詢問綿娘可已尋得好人家。他準備了一份厚禮,多西域奇珍,想著送給妹妹做賀禮?!埂高@才是念柳啊?!股蹌赘锌??!高^些年,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古犰`雁又道。邵勛慢慢轉(zhuǎn)過頭,看向裴靈雁。裴靈雁似無所覺,抬頭看著黑沉沉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邵勛沉默了?!傅介L安后,你還會出巡么?」裴靈雁收回目光,看向邵勛,問道?!概d許會去橫山以北看看?!股蹌渍f道:「大概在七八月間吧,你就留在長安吧。」「給念柳安排了什么差事?」「高昌行營招討副使,主管資糧、器械及招撫事?!埂高@是他擅長的,很合適?!古犰`雁輕嘆了聲,說道:「燕雀戀巢,人之常情。然鴻之志,在九霄云外。長大了,總要飛走的?!埂父卟徊畹摹股蹌渍f道。裴靈雁看了他一眼。邵勛又道:「我會把車師前部給他,伊吾亦給他,白山以北的車師后國亦會加緊控制,慢慢移交給他。」裴靈雁嘆了口氣,輕輕捧著邵勛的臉,道:「你在愧疚什么?這么多年你還不明白么?我大概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債,這輩子來還債了。有些時候總覺得你趁虛而入,在我心中留下了太多好感,讓我狠不下心來。劉小禾、盧薰、司馬修祎平白無故來到你身邊的么?」邵勛然。裴靈雁慢慢松開手,又看向漫天星空,道:「都過去了?!故巳眨囻{至陜城,花了一天時間通過浮橋,抵達了對岸的大陽縣。邵勛在此停留兩日,接見了一些官員。不僅僅是郡縣官員,還有從東垣縣趕來的少府官佐。該縣及平陽絳邑是現(xiàn)階段大梁朝最重要的兩個銅礦產(chǎn)地,少府亦在這兩處設(shè)錢監(jiān),所出之銅除部分留作銅器外,絕大部分鑄成銅錢一一其實也沒多少,兩地加起來一年也就產(chǎn)十六萬貫出頭,扔進市場里一點水花都泛不起來。秦州亦有一銅坑,錢監(jiān)年鑄貞明通寶四萬貫。其他的都是年鑄幾千貫、一兩萬、兩三萬的小錢監(jiān),聊勝于無。平滅東晉后,邵勛曾遣人至江州察訪,數(shù)年下來沒什么結(jié)果,只找到兩個小銅坑,已經(jīng)被地方豪族盜挖幾十年了,甚至在司馬氏統(tǒng)治時期,私鑄過永嘉通寶、開平通寶,直讓邵勛懷疑市面上到底有多少真錢,又有多少假錢一一其實都不重要了,便是品質(zhì)稍差,也能豐富民間交易,畢竟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市場對貨幣的需求是與日俱增的。整個大梁朝一年官鑄銅錢大概穩(wěn)定在四十萬貫出頭的樣子。如果沒人熔毀銅錢,制造各類銅器乃至神像,或者干脆帶進墳?zāi)?,長期累積下來倒也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但事實上就是有大量的銅錢流入市場后慢慢消失了,仿佛無底洞一般,不斷吞噬著寶貴的貨幣。但這事也很難解決。它不是你發(fā)一條詔書,說熔毀銅錢會怎樣就能制止的,你終究只能抓幾個倒霉鬼,私下里繼續(xù)這么做的人太多了一一但怎么說呢,抓還是要抓的,不抓就更猖獗了。停留期間,邵勛還過問了下大陽浮橋(亦稱「太陽浮橋」)的情況,得知他們在去年從江州運來上好大木打制浮橋后,放下了心。這座橋承載了許多歷史。邵勛行于其上時,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崢歲月。王彌一一呵,都快忘記這廝了。昔年劉漢的核心腹地,而今已然成為黃頭軍將士的家園。他們在此扎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時而上陣廝殺,時而鎮(zhèn)撫地方,數(shù)十年間,已然換了新顏。二十日,詔賜散居于河?xùn)|、平陽黃河兩岸的黃頭軍第四營將士絹二匹。二十一日,車駕向北度入沙河,翻越中條山,過安邑,直趨聞喜。自平滅劉漢后,邵勛已經(jīng)多年沒來到河?xùn)|大地了。每一次的巡視,都是為了宣示天威、穩(wěn)固地方。河?xùn)|、平陽二郡官民,時隔多年后,終于見到了經(jīng)太陽浮橋過來的大梁邵太陽。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