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嶺見他禮數(shù)周到,便擺了手,撐著身看向禁軍,說:“同知不必放在心上,為了拿下流匪,怎樣我都情愿。”
“到底沒有提前與先生通個氣,”沈澤川回首叫丁桃,“去為先生拿身干凈衣袍,讓大夫也跟過來?!?
孔嶺為著茨州,也不會再記恨沈澤川。他心中雖有芥蒂,卻明白事出有因,于是就由丁桃攙扶著,對沈澤川拜了拜。蕭馳野也下了馬,快步走近。
“不曾想到,雷常鳴背后還有別人?!笨讕X望著山林,大難不死,愁思卻沒有減少,他說,“此人鐵石心腸,擅于偽裝,又很謹(jǐn)慎。今日讓他逃掉了,日后必定還會再有麻煩。”
“今日若非侯爺與同知及時趕到,茨州難逃此劫。”周桂放下袖子,對著他兩人長鞠一禮。
“大人臨危不懼,才為我們留下了時間。”蕭馳野偏頭擦掉了臉上的灰,說,“禁軍在茨州南側(cè)的官道上還有伏兵,往東雷常鳴留下的舊營地里也有兵馬駐守,他已經(jīng)陷入了禁軍的包圍,想要脫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最后撤退,多虧了侯爺南側(cè)的援兵?!笨讕X感慨道,“侯爺英明,我們這就差人打開南門?!?
蕭馳野笑了一聲,看向沈澤川,卻沒有說話。
沈澤川說:“大人與先生不忙,禁軍的援兵還在十幾里以外的官道上?!?
周桂一愣,看向丁桃,說:“這么說來……”
丁桃背上還疼,他見眾人都看著自己,連忙正色地點(diǎn)頭,說:“還在官道上呢,沒有往茨州來。路上公子讓我情急時喊這句話,說是必勝法寶,果然,我喊完了,那人就跑了!”
孔嶺對著沈澤川又要再拜,說:“同知受我一拜?!?
雷驚蟄想要調(diào)開禁軍直驅(qū)茨州,怕的就是跟蕭馳野正面。這個人聰明得很,他不知道蕭馳野有沒有真本事,但他不肯在這個時候拿自己的兵力和蕭馳野去賭,所以沈澤川料定他一旦認(rèn)為南側(cè)還有援兵,就會立刻逃跑。然而“有援兵”這句話不論由他們這些大人誰講,都不能馬上就讓雷驚蟄相信,唯獨(dú)生死關(guān)頭的丁桃這一聲喊,才能讓雷驚蟄確信不疑。
“好小子,”周桂此刻對丁桃喜歡得不行,恨不得認(rèn)作兒子,連拍了丁桃?guī)装?,夸贊道,“喊得那樣真,連我都信了!”
丁桃背上吃痛,又不敢說,只能忍著,一個勁地點(diǎn)頭。
“原以為對方不過是個占據(jù)山林的土匪,”孔嶺與他們一同往城里走,說,“可他一路上談吐不凡,雖然聲稱自己出身貧賤,我卻覺得不像。他能夠掌控雷常鳴,卻比雷常鳴小了一個輩分,我猜來猜去,竟然猜不出他是誰?!?
“他讓雷常鳴做大當(dāng)家,卻能自如地調(diào)動這些匪兵,表明此人是常年在雷常鳴左右活動的人。這在外人看來,很可能是心腹一類的角色?!笔採Y野抬手牽了浪淘雪襟。
“不僅如此,”沈澤川昨夜思索甚詳,說,“以雷常鳴剛愎自用的性格,不會甘于淪為誰的棋子。此人能在匪兵之中如此有威勢,說明雷常鳴沒有懷疑過他,并且對他十分信服,能在雷常鳴跟前做到這個地步的,血親更容易些。成峰先生,雷常鳴有什么親戚嗎?”
孔嶺想了片刻,說:“雷常鳴家境貧寒,只聽說他家里有個妹妹,嫁給了端州守備軍總指揮使做妾室。后來邊沙入境,他妹妹與總指揮使一起被屠……”他一吸氣,說,“是了,他妹妹給總指揮使生了個兒子?!?
“端州朱氏的庶子,”周桂也說,“我想起來了,永宜年間,我還是個參糧道,跟著大人前去吃過滿月酒。雷常鳴的妹妹雖然生的是朱氏的庶子,卻是庶長子,是當(dāng)時端州總指揮使朱杰的第一個兒子?!?
“若真是他,那他有那般的城府就不奇怪了?!笨讕X轉(zhuǎn)頭給沈澤川和蕭馳野解釋道,“母憑子貴,他們娘倆在朱府里過得很好,可是后來朱杰的正妻生了嫡子,他們便被朱杰厭棄了?!?
沈澤川正想詢問此人的名字,周桂卻“哎呀”一聲,怔怔地盯著沈澤川。
“當(dāng)時的滿月酒,同知的母親也在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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