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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小說網(wǎng) > 骷髏幻戲圖 > 18、附身(完)

18、附身(完)

季樂水跑的實在太快,林半夏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一溜煙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他當即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無用武之處的晾衣桿,又看了眼身后的房間,戲曲的聲音還在吟唱,正唱到“兒的父修正道跨鶴西走,為娘我被閻君就地府來收……”

林半夏思量片刻,轉過身踏入了房內(nèi),緩步走到了臥室門前,朝著里面望去。老太太還躺在那搖椅上,貓咪溫馴的趴在她的胸口,發(fā)出饜足的叫聲,林半夏正在想著要不要再進去看看,肩膀便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

他微微一愣,隨即回過頭來,竟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李穌站在他的身后,一臉詫異的看著他。

“你怎么在這兒?”兩人異口同聲的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季樂水說是看見宋輕羅被兩個人挾持到了這棟樓里來?!绷职胂臎Q定先解釋,“我們怕他出事,就想著過來看看。”

李穌哦了一聲:“我和他來這里處理一點東西。”他笑道,“剛才那個叫著跑出去的是你朋友?嚇了我一跳呢。”

“嗯?!痹谠幃惖膽騽÷暲?兩人在進行著平靜的對話,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但林半夏渾然不覺,“屋子里那個……是……怎么回事?”

李穌道:“一個小小的嘗試?!?

他說著,走到了客廳的柜子前,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張紅色的布,然后在林半夏震驚的眼神里,將其中一個骨灰罐里的骨灰,倒在了紅布上頭。

林半夏訝異道:“你在做什么?”

李穌頭也不回:“等著。”

林半夏便看到他把剩下的骨灰罐里的骨灰,倒在了空著的罐子里,在骨灰倒入的瞬間,屋子里的戲曲聲,瞬間停止了。林半夏還未來得及疑惑,便發(fā)現(xiàn)他右邊客廳的窗戶前,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站在窗前,探出身體,朝著窗外打量。

林半夏瞪大了眼睛,他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場景,似乎和季樂水描述的相差無幾。

果然,女人很快有了動作,她緩緩的推開了窗,爬到窗臺之上,接著,便縱身一躍——

一個多月前季樂水描述的場景,再次呈現(xiàn)在了林半夏視線里,這一次,林半夏總算是反應過來,他受驚般的后退了幾步,驚魂未定的叫了聲我靠。

李穌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現(xiàn)在是在害怕?”

林半夏:“這不挺嚇人的嗎?”

李穌:“……”

林半夏:“0.0她跳下去了呢?!?

李穌陷入沉默,臥室里的場景,他也是看到了的,那個場景比跳樓恐怖百倍,可林半夏,卻一點反應都沒給,甚至還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到底怎么回事???”林半夏捂著自己撲通撲通直跳的胸口,默默的離那個窗戶遠了點。

李穌深深的看了林半夏一眼,長嘆一聲,語氣里充滿了遺憾的味道,他道:“說來話長……”

林半夏:“那你慢慢說。”

李穌說:“看到這個骨灰罐了吧?有沒有覺得哪里不一樣?”他說著,把臺子上的骨灰罐取了下來。

林半夏仔細看了看,又和旁邊的對比了一下,恍然道:“好像要大一些?!?

“是啊,大一些?!崩罘d說,“之前宋輕羅說,你們這個小區(qū)里,可能不止你家門牌號唯一一件異端之物,我還以為他弄錯了,沒想到是真的?!彼坂鄣陌压拮永锏墓腔抑匦碌够亓苏4笮〉墓腔夜蘩?,又把紅布里的骨灰倒在了這個略大一些的罐子中,幾乎是同時,屋子里的戲曲聲再次響了起來。

“因為懷疑屋子里的東西出了問題,我們就過來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有問題的是這個骨灰罐?!崩罘d笑著說,“只要把人的骨灰放進去,就會不停的重復那個人死前的一幕,并且伴隨著一些異常的景象,比如窗戶會打開,臥室里會傳出音樂等等?!?

林半夏愣住了,他看了看掛在柜子上的三張遺照,奇道:“所以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是這三個死掉的人其中一個的經(jīng)歷?!?

“沒錯?!崩罘d說,“不過雖然大致搞明白了骨灰罐的情況,但還缺乏一些詳實的數(shù)據(jù),比如這些畫面會多久重復一次,為什么你和你朋友會看到兩種不同的畫面,明明只有一個骨灰罐在起作用——”

林半夏恍然驚覺:“對啊,為什么我和季樂水看到的不一樣?”

“這,就說來話長了?!崩罘d嘆氣,因為是晚上,他沒有戴口罩也沒有戴墨鏡,站在黑暗里,淡粉色的瞳孔里透出憂愁的味道,“你要在這里聽嗎?”

林半夏想了想:“我們先下去吧,有點擔心我朋友?!?

李穌說:“這個倒不用擔心,宋輕羅和我搭檔在樓下,應該剛好堵住他了?!?

兩人正說著,卻聽到外面?zhèn)鱽砹艘宦曤娞荻_说竭_的響聲,隨后是匆忙的腳步聲,林半夏扭頭,在門外看到了氣喘吁吁的季樂水和他身后的兩個人。

“沒事吧?”宋輕羅就是其中之一,他看向林半夏,輕聲問道。

“沒事?!绷职胂男χ卮稹?

“不如我們下去再說?”李穌攤手道,“在這里說,氣氛好像也不太合適?!?

“也行?!绷职胂狞c點頭。

接著李穌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個新罐子,把那個稍微大一點的骨灰罐里的骨灰放到了他手里的新罐子里,幾乎是倒出骨灰的剎那,屋子里的戲曲聲也停了,只余下一屋的寂靜。李穌小心翼翼的把稍大的骨灰罐用那張紅布包裹起來,輕輕的放進了他搭檔隨身帶著的黑色箱子里。

林半夏這才見到李穌口中的搭檔,借著并不明亮的手機光線,林半夏勉強看清了這個搭檔被絡腮胡遮掩的幾乎看不清楚五官的臉。這人高鼻闊目,眼窩深陷,一雙碧綠的眼睛不善的盯著林半夏,一看就不是亞洲人的長相。雖然下巴上長著夸張的絡腮胡,但隱約能看出他的長相其實很不錯,倒是和他旁邊李穌那精致的長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盯著人家看到底是不太禮貌,林半夏瞅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季樂水這會兒還有點沒緩過來,神情懨懨的垂著腦袋。林半夏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順便把李穌剛才說的事,簡單的描述了一遍,總結陳詞后,就是既沒有死人也沒有鬼,讓他不要那么怕。

季樂水流下了悲傷的淚水,說他寧愿面對十個彪形大漢,也不想面對一個阿飄,彪形大漢還有警察叔叔可以幫忙,他能拿阿飄咋辦啊。

林半夏聽的笑了起來。

李穌和他的搭檔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將骨灰罐重新擺放整齊,又在遺照前上了幾炷香,道了聲叨擾,才和林半夏他們一起下樓走人。

天色挺晚了,季樂水之前打算去買鹵菜和林半夏喝一壺的計劃徹底流產(chǎn),兩人本來打算就這么回去,李穌卻笑瞇瞇的提議一起去吃夜宵。

“這么晚了,會不會不安全啊?!奔緲匪悬c慫。

“有什么不安全的?!崩罘d說,“半夏剛才不是還好奇屋子里發(fā)生了什么嗎?這個故事可有點長哦,不如一邊走咱們一邊說?”

林半夏對那個故事還挺感興趣,于是同意了:“去也可以,樂水,你要不要自己先回去休息?”

“不要——”季樂水連忙拒絕了,“我要和你們在一起?!彼F(xiàn)在可不敢一人回去。

于是最后,五個人便一齊朝著隔壁小區(qū)的燒烤店去了。

過去的路上,李穌告訴了林半夏,那個有些漫長的故事。

“房主是個男人,有個漂亮的女兒?!崩罘d的聲音很好聽,輕輕柔柔,倒是和宋輕羅的語氣有幾分相似,“女兒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姑娘,你知道,這種事情,對于一些想法傳統(tǒng)的家長來說,是很難理解的。”

林半夏靜靜的聽著。

“兩個姑娘鬧了很久,最后還是被拆散了,女兒舍不得父親傷心,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她心愛的姑娘,在她結婚不久后,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跳樓自殺了。”李穌說,“女兒知道消息后,痛不欲生,可這只是劫難的開始而已,她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那個男人經(jīng)常對她使用暴力,將她打的面目全非……好在,她有一個愛她的祖母?!?

林半夏道:“就是那個,老太太?”

“沒錯?!崩罘d說,“祖母看見自己的孫女活的這樣痛苦,也愧疚了起來,覺得自己當時沒能阻止她的父親,便想著將她接到自己這里,再幫著她離開那個男人……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被激怒的男人,砍掉了女兒的頭,她的頭同她心愛的人死去的方式一樣,從高高的窗戶墜落,咕嚕嚕的滾了好遠。這事情當時鬧的很大,好多人都看見了她的腦袋,男人被判了重刑,一切也徹底沒了挽回的余地。”李穌說到這里,本想點根煙,可煙都含到了嘴里,卻被一旁的搭檔伸手扯了過去,李穌想說什么,看見了自家搭檔那不善的目光,被迫服了軟,訕訕道,“不抽了不抽了……后來啊,祖母也死了,據(jù)說是病死的,在家里死了好幾天都沒被人發(fā)現(xiàn),等人察覺的時候,臉已經(jīng)被貓啃了大半,不過她在死前,都不肯原諒女孩的父親,那父親后來回來辦了喪事,就再也沒有露面了?!?

林半夏道:“可是,為什么我和季樂水會看到兩個姑娘,死去時不同的畫面?”他剛提完問題,便猛地想到了什么,恍然道,“莫非那個骨灰罐里——”

“聰明?!崩罘d笑了起來,“聽說那個男人在失去女兒和母親后,非常的后悔,又私下里和女兒喜歡的人的家屬聯(lián)系了,當然,這些都是小道消息,沒有明確的證據(jù)證明,不過骨灰罐上面掛著的遺像,倒可以佐證。”

我們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至少可以不分離——絕望的故事里,至少還存留了那么一絲悲哀的浪漫。

“房主把兩個骨灰罐供養(yǎng)在了屋子里,掛了三張遺像,大約也是想要給內(nèi)心尋找一些慰藉,可惜運氣似乎不太好,放兩人骨灰的骨灰罐出了些問題?!崩罘d說,“我找到的信息里,房主精神狀態(tài)也很差,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你們曾經(jīng)看見的畫面。不過根據(jù)我們目前的實驗,這種畫面也并非常有,需要一定的幾率才會出現(xiàn)。當然,概率具體多大,還需要進一步的調(diào)查?!?

林半夏心想他和季樂水的運氣,也真是不怎么樣。

故事說完,他們也到了燒烤店里。雖然時間已經(jīng)很晚,不過因為是周六的緣故,燒烤店里還是有不少客人。

幾人找了個位置,開始點菜。

李穌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是不是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搭檔,李鄴?!?

李鄴沒說話,沖著林半夏微微點了點頭。

林半夏好奇道:“你不是中國人?”

“俄羅斯人?!崩罘d笑著拍拍李鄴的肩膀,“是條好漢!”

李鄴面無表情的看了李穌一眼。

李穌攤手:“他這人就是很無趣,和宋輕羅一個樣子,嘖嘖嘖。”

宋輕羅冷冷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這兩人的長相和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吸引了周圍一些好奇的目光,他們兩人顯然早就習慣了,一個笑嘻嘻的說笑話,一個已經(jīng)開始自顧自的倒酒。

李鄴倒了三杯,卻把李穌面前的杯子空著,李穌用手敲了敲空空的玻璃杯:“怎么,差別對待啊?”

李鄴給了他一個不咸不淡的眼神。

李穌道:“就一杯,死不了的。”

李鄴叫道:“老板,來兩瓶白酒,度數(shù)最高的那種?!?

雖然林半夏他們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李穌已經(jīng)經(jīng)驗豐富,連忙道:“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以茶代酒,以茶代酒總行了吧!”

李鄴扯了一下嘴角,那滿是絡腮胡的臉,也看不出到底是在生氣還是在笑。

李穌碎碎念道:“你真是比我爸還難纏?!?

李鄴冷笑:“我不介意你叫我爹?!?

李穌:“……”

林半夏津津有味的看著兩人斗嘴,倒是宋輕羅見慣了兩人斗嘴的場景,不耐煩了起來,說:“你們兩個吃東西前能不能先去洗個手?剛抓完骨灰罐,就這么往嘴里塞?”

李穌正想反駁,就被李鄴拎小雞似得拎了起來,委委屈屈的洗手去了。

林半夏看了覺得好笑,說:“他們關系很好吧?”

宋輕羅道:“嗯,李鄴是李穌從俄羅斯撿回來的?!?

林半夏笑道:“人還能撿回來?”

宋輕羅點點頭。

這邊季樂水趁著幾人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把菜點好了,宋輕羅看了一眼菜單,又加了幾百串肉才下了單,他道:“怎么你和季樂水也跑過來了?”

林半夏解釋,“季樂水說看見你被兩個人挾持進了那棟樓,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呢。”

季樂水悲傷道:“這不是以為大佬被奇怪的人挾持了嗎?你那個叫李鄴的朋友壯的像頭熊……”

林半夏笑出了聲。

“宋輕羅,你怎么確定那棟樓里面有其他東西的?”林半夏好奇道。

宋輕羅慢慢的剝著毛豆,吃了一顆后,才說:“你還記得你和季樂水在那扇窗戶里看到的情形嗎?”

林半夏和季樂水同時點頭。

季樂水有點迷糊:“那不是我們住的地方造成的幻覺嗎?”

“不是。”宋輕羅說,“我根據(jù)你的描述,理了一下時間線,發(fā)現(xiàn)那個窗戶里出現(xiàn)的場景,在門牌號產(chǎn)生影響之前?!?

林半夏一愣。

宋輕羅繼續(xù)道:“1303門牌號,通常會在宿主入住一周到半個月的時間里能夠?qū)λ拗鞯木癞a(chǎn)生污染,具體時間,要看宿主的精神狀態(tài)。產(chǎn)生影響之后,宿主會根據(jù)自己的情況,將內(nèi)心的恐懼實體化,住的人越多,實體化的內(nèi)容越豐富,甚至可以產(chǎn)生獨立的空間,將宿主困在里面?!彼揲L的指尖捻開了又一枚毛豆,放在唇邊,潔白的牙齒輕輕咬下,“季樂水看見窗戶的時候,還沒有在屋子里看見什么恐怖的東西,也沒有要搬出去的想法,所以,他在窗戶那兒看見有人跳樓,不是正常的情況,因此我懷疑,那層樓房里,還有點別的什么?!?

林半夏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沒想搬出去也看到了?!?

“嗯?!彼屋p羅道,“那天晚上過去,就是想再確認一下?!?

他們剛聊到這里,便看到李鄴和李穌兩人回來了。

正巧剛才點的燒烤也上來了,李穌捏起一串牛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含糊的問宋輕羅什么時候過去,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狀似無意的看了林半夏一眼。

“盡快吧?!彼屋p羅道。

林半夏雖然想問宋輕羅要哪兒,但他覺得自己好像和宋輕羅的關系也沒那么好,索□□了聲,低下頭和季樂水一起吃東西。

宋輕羅和李鄴李穌顯然是熟識,就是他們間的氣氛很奇怪,李鄴基本上不說話,李穌笑瞇瞇的和宋輕羅說著有的沒的,宋輕羅愛理不理,最后反倒是林半夏和李穌聊了起來。得知了李穌和李鄴是很多年的搭檔,李鄴是個俄羅斯人,中文挺好,不過應付不了太復雜的話,可以用方罵他,反正他也聽不懂。

李穌正在說,李鄴就吐出了三個字:“龜兒子——”

李穌:“哦,這三個字不行,我經(jīng)常罵他,他已經(jīng)學會了。”

林半夏:“……”

“嗨,你別看他這么虎背熊腰的,其實比我還小六歲,才二十呢。”李穌說,“可惜外國人本來就生的老,他又不愛搭理人,看起來跟個熊似得。”

林半夏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鄴全程在旁邊沉著臉色吃肉,一副懶得搭理李穌的模樣。

這家燒烤的味道其實很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量有點少,其實也怪不得老板,主要還是最近肉價太貴了。

宋輕羅加的那幾百串肉,還不夠李鄴填肚子,吃了不到半個小時,李鄴又去喊了幾百串。搞的老板一個勁的往他們這邊瞧,像是在看猩猩似得。

“半夏,你是不是要休年假了。”季樂水開始一個勁的吃,這會兒終于飽了,停下來后,緩下來打了個嗝兒,“到了五月份你年假就作廢了啊。”

“哦,對哦。”林半夏這才想起,“不過就算休年假,我也沒地方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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