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把昨日頭牌的臉,換成了她的,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舞姿,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變了滋味。
就像是一杯平淡的白水,變成了灼喉的烈酒。
真他-媽是入魔了。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陸宴去給祖母請(qǐng)完了安,便在書房獨(dú)坐,時(shí)不時(shí)輕咳兩聲。
眼眶發(fā)脹,就連手里的書都看不下去了。
見狀,楊宗忙給他端了一杯熱茶。
陸宴接過,顛著茶蓋,剛抿了一口,就聽楊宗道:“這茶是長公主從西市的孟家茶莊剛買回來的?!?
陸宴本來喝的好好地,可一聽“西市”二字,茶水過喉,他一個(gè)氣沒喘勻,猛咳不止,立馬嗆紅了眼。
不得不說,有時(shí)候想起一個(gè)人來,就像咳嗽一樣。
忍,是忍不住的。
陸宴捂著胸口停下后,他恍然驚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將手里的茶蓋脆脆地磕在杯沿上,啞聲道:“備車,我要去趟西市?!?
***
昨日的雪一直未停,路面結(jié)冰,有些鋪?zhàn)釉缭缇完P(guān)了門。
行至百香閣,陸宴的腳步驀地頓住。
雪花接連不斷地落在傘面上,發(fā)出簌簌的聲響,楊宗抬頭一看,心里不禁一驚。
怎么又有人......堵在百香閣門前?
宋簡倚著門框,對(duì)著沈甄嬉皮笑臉道:“三姑娘若是肯親我一下,我便把你面前這一箱子胭脂水粉都買了,你也不必裝清高,我知道你缺錢?!彼魏喪歉簧趟文莫?dú)子,也是京中最有名的紈绔之一。
清溪橫在沈甄前頭,“我們姑娘不做你這種人的生意?!?
宋簡嗤嗤地笑個(gè)不停,“我這種人,我哪種人?”說完,他又對(duì)著清溪揮手道:“快滾,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他一把推開清溪,將沈甄強(qiáng)行攬入懷中,“好妹妹,你叫哥哥親一口,哥哥給你翻一倍的價(jià),這價(jià)格,你找誰能買的來?”
沈甄早有防備,被他一碰,她立即拔下自己頭上的珠釵,就朝他刺去。
宋簡一擋,還是被她刺傷了手背。
沈甄的一頭烏發(fā)披散下來,迎風(fēng)拂動(dòng)。
在這漫天白雪的映襯下,她就像個(gè)誤入凡間,靈力盡失的仙子。
那通紅又泛著倔強(qiáng)的眼神,瞬間澆滅了王簡的火。
他好相勸,“沈甄,今兒可就是初八了,我憐香惜玉,那金氏錢引鋪的人可未必,你這么倔,等到了初十,你和你那弟弟可是都會(huì)遭殃的,到時(shí)候,有你哭的。你們沈家的那些債,也就我出得起,你除了我,還能求誰?”
說罷,他又手欠地卷起了她的一縷頭發(fā)。
今日的最后一抹陽光,湮沒在申時(shí)七刻的流云深處,陸宴一把搶過楊宗手中的傘,驟然握緊,指節(jié)隱隱泛白。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宋簡后脖領(lǐng),用力一拽。地面太滑,宋簡不由往后一個(gè)趔趄,直愣愣地栽倒在外面的雪地里。
宋簡還未看清是誰陰了他,就聽百香閣的門“嘭”地一聲關(guān)上了。
他爬起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命令身邊的隨從砸門進(jìn)去,可還沒喊完,就被楊宗堵住了嘴。
***
陸宴闔上了門,與沈甄四目相對(duì)。
他睥睨著她,由上至下。
目光突然定格在了她腰間素白色的香囊上,香囊之上,清晰無比地繡著一個(gè)“甄”字。
夢(mèng)中之物,都逐一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
他的嘴角忽地噙起一絲笑意,一絲認(rèn)命的笑意。
也許老天都在暗示他,那些怪異的夢(mèng),和道士嘴里說的前世,都是真的。
他閉口不,只把身上的錢“嘩啦”一聲倒在了桌面上,看著沈甄眼睛,啞聲道:“這些錢,我買一箱,夠不夠?”
沈甄楞在原地,倏然覺得好生難堪。
買賣同情,她向來不恥。
可今日不同往昔,她這侯府嫡女的自尊心,跟眼前的錢比起來,什么都不是。
那賣身契,她簽不得,沈泓也簽不得。
她猛然低頭,咬住唇,忍住淚,細(xì)白指腹不停撥弄著桌案之上銀錢,顫著嗓子道:“大人給多了,這些,足夠了?!?
精明如陸宴,又怎會(huì)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上次我從你這誤拿了一把扇子,若我沒看錯(cuò),扇面上的君安水榭是淳植先生畫的,他的筆墨,值這些錢?!闭f罷,他又看著沈甄道:“明天,我會(huì)派人來取?!?
陸宴轉(zhuǎn)身,手剛搭在門環(huán)上,沈甄便追到門口,小聲道:“多謝陸大人。”
他背脊一僵,啞聲道:“不用謝我?!?
不用謝我。
沈甄,你真不用謝我。
我陸宴若是想要你,會(huì)比他們,無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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