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灣過了一夜,許是身心疲倦,瞿燕庭安穩(wěn)睡到九點才醒,醒來時旁邊空著,床單觸手已無余溫。
在別人家睡這么久,瞿燕庭趕忙穿戴好下樓,小餐廳備著飯,玲玲姐招呼他:“瞿編醒啦,快過來吃點東西。”
家里人少,這會兒更是安靜,瞿燕庭略微拘謹?shù)爻栽顼?問:“伯父上班去了?”
玲玲姐說:“嗯,陸先生每天出門很早?!?
瞿燕庭又問:“陸文也出門了?”
“沒有,在東樓的會客室?!绷崃峤愕?“他出門不方便,公司來了人在開會呢。”
瞿燕庭分心看手機,網(wǎng)絡(luò)輿論依舊兇猛,大概陸文一天不公開回應(yīng),大眾就不會善罷甘休。曾震團隊的聲明在頭條掛了一夜,聲勢浩大,集結(jié)了大半個娛樂圈的支持。
約莫一刻鐘后,陸文頂著倆黑眼圈走進來,手上拿著一沓文件,他繞到椅后俯身吻瞿燕庭的發(fā)心,說:“早,睡得好不好?”
瞿燕庭扭頭,問:“開完會了?”
陸文把文件撂桌上:“處理了一堆合約,通告全部取消。有部劇公司參與了投資,上午去和片方談?wù)?,看人家還要我么?!?
瞿燕庭望見花園里停著幾輛車,孫小劍靠著一輛車頭抽煙,隨后樓里又出去一撥人,個個西裝革履。
他好奇道:“那是不是寰陸的員工?”
恰好玲玲姐端來咖啡,剛欲開口,陸文用一個眼神頂了回去。他舔了舔嘴唇,沉吟道:“嗯,是寰陸的助手團?!?
玲玲姐看他一眼,閉上嘴回了廚房。
時間不早了,陸文和孫小劍一起去見片方,春色大好,兩個人死氣沉沉地悶在車廂里,從無名到躥紅,再到隕落,比坐過山車更刺激。
抵達片方所在的公司,陸文戴著帽子和墨鏡下車,在會議室被晾了二十分鐘后,他覺得用不著談了,八成是白跑一趟。
果然,在孫小劍費盡口舌的極力爭取下,片方依然委婉而堅定地拒絕了他們。陸文倒是能理解,利字當頭,誰會愿意用一個價值跌停的藝人。
所有工作一夜之間蒸發(fā)殆盡,陸文不得不承認,他見識了圈內(nèi)頂尖導演的能量。忽然落得一身輕,他自嘲地說:“我是不是該度個假啊?!?
走進電梯,孫小劍按下負一層,說:“其實你還有個節(jié)目?!?
陸文愣了一下,記起來前一陣簽約的真人秀,叫《臺前幕后》。如今的情況下,他沒信心地問:“節(jié)目組沒聯(lián)系你解約嗎?”
孫小劍也沒信心:“暫時沒有,他們第一個簽的就是你,估計不好意思剛出事就反悔?!?
電梯下到停車場,有輛商務(wù)車打彎拐過來,停在前面的空位,陸文把帽檐壓至最低,不愿在這個落魄的當口碰見其他藝人。
可惜對方一眼就認出他,故意咳嗽了兩聲。
有點耳熟,陸文抬頭一看,無語道:“怎么又是你啊?”
靳巖予摘下口罩,說:“大概這就叫冤家路窄吧?!?
“少自作多情?!标懳膹椄呙遍埽瑹o畏地走近一點,“我現(xiàn)在的冤家主要是姓曾的,你先排個隊?!?
靳巖予掏出煙盒,問:“要不要抽根煙?”
陸文拿了一根,隨對方站在兩車之間的空隙里,點燃了,吞吐一口便捏在手中當擺設(shè)。
靳巖予說:“抽不慣這牌子?”
陸文搖頭:“我不怎么抽煙?!?
這對話似曾相識,靳巖予記得和瞿燕庭也說過,他嘬了一口煙嘴,道:“你來這兒談片約?沒談成吧?!?
陸文說:“你哪來的臉幸災(zāi)樂禍。”
靳巖予道:“曾震允諾我的一部劇就是這公司的,他和老板是朋友,所以這個公司的戲肯定不會再用你?!?
原來如此,陸文在內(nèi)心感嘆,發(fā)布會那天他比靳巖予風光百倍,今天就落得還不如對方,娛樂圈也太瞬息萬變了吧。
靳巖予問:“你現(xiàn)在是不是特恨我?”
“恨你有屁用?!标懳男笨恐嚿恚拔疫€挺慶幸你告訴我真相,沒猜錯的話,是曾震讓你說的?”
靳巖予默認了,談的分手條件里,曾震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要借他的口告訴陸文。他猶豫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料到事情會鬧這么嚴重?!?
估計曾震本人都沒料到,陸文說:“我信,因為除了我自己,沒人知道我有多愛瞿燕庭。”
靳巖予怔忡地咬著煙,熟悉的嫉妒和不甘涌上來,但摻雜了一些內(nèi)疚,而這些全部是曾震加諸于他的情緒。
陸文看穿,說:“你跟那個人渣劃清界限是對的,還不算太傻。”
靳巖予臉色難看:“安慰我么?”
事已至此,陸文為曾經(jīng)的無心之語打補?。骸半m然我說過你不如瞿老師,但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瞿老師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沒準兒哪天你也會遇見把你當最好的人?!?
靳巖予只當聽了個笑話,被人玩過那么過次,他還有什么資格做夢,卻又好像沒那么挫敗了,覺得也許有一點救。
陸文碾滅煙蒂,說:“總之,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孫小劍把車開過來,陸文還要去一趟公司,就此別過。
靳巖予恍惚間嗤笑一聲,他傻逼似的仰慕曾震,而曾震拿他當一件發(fā)泄的贗品,在最后談的條件里都要再利用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