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郵遞騎著自行車停在了知青大院內(nèi)。
今天的太陽很足,十多個小伙子一排忙碌著,在他們面前則是王守著紅泥小火爐喝著罐罐茶,對面前的柜子進行休整。
四周的男女知青,以及大隊的其他人們在圍觀閑話,院子外面的平等土地上還有排隊騎自行車的歡聲笑語。
他已經(jīng)給這邊送信好幾年了,明顯的感覺到了白店大隊的人們的蓬勃向上。
他就是在這一片的,哪里還能不知道白店大隊的情況呢,甚至他還在這定了個炕桌呢,手藝是真好……
王接過了信,給陳郵遞送了顆煙:“之前寫了個接受再教育的報告郵過去,試試看嘛?!?
“哎呦,那你這肯定是收稿了,要不然不一定給你回信??炜纯矗趺凑f的,我送了這么多年的信報,一共也沒見過幾回這種大報社的回信?!?
王含笑點頭,隨即拆開了信封,從中取出了信。
“王同志,你好,投稿已收悉,文字樸實,思想認(rèn)識堅定……”
陳郵遞跟在王身邊讀了一遍,隨即看著匯款單上的數(shù)字,“哎呀,還有十塊錢呢?”
這時候,早都湊近了的知青們以及鄉(xiāng)親們等的不耐煩了,拿過了信紙、匯款單去挨個的傳閱。
“這么說,你寫的文章要上報咧?”老老劉叼著旱煙走過來。
“是,年后的第一期,另外還讓我好好干,等著看我的成果,祝福咱們大隊取得更好的成績。”
王抽了一口煙,笑著說道,“老劉叔,我還寫你了呢,等回頭報紙送來你就知道咧,這以后說出去都有面子?!?
“嗨,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這是黨和國家對咱的肯定嘛?!?
說著話,老老劉的嘴都咧開了,怎么也合不攏。
他又問道:“你還寫誰咧?”
“我大哥,社里的張書記,縣里的領(lǐng)導(dǎo)也簡單提了一嘴。”王拍著老老劉的胳膊,“老劉叔,你就安心等著吧,到時候你就看到了。等到社里開會的時候,肯定要表揚的,搞不好還得去縣里呢,威風(fēng)的時候多著咧?!?
“什么威風(fēng)不威風(fēng)的,俄就想讓咱大隊過上好日子。”
眾人熱鬧了一會兒,就又回復(fù)了先前的樣子,看著小伙子們在那勤快的弄著木頭。
他們不明白這個熱鬧給他們的影響有多大……
陳郵遞也不太明白,他照例收走了知青們以及大隊其他鄉(xiāng)親們的信。其實主要還是知青們的信比較多,其他鄉(xiāng)親們一年到頭也沒幾封,他們就是生長在這邊的,沒有許多需要遠(yuǎn)方聯(lián)絡(luò)的人。
知青們是外來的,給家里、給朋友,每次都要接好幾封信,也要送出去好幾封信。
收攏了一圈,陳郵遞沒急著走,而是看了看堆放著的等待王進一步處理的家具,不由得也發(fā)出了如同老劉一般的嘆息。
“哎呦,王啊,你說我在你們這定了個炕桌,結(jié)果家里的其它家具上不了臺面了,好像羊群里混了條狼一樣,心里癢的緊。”
聽見陳郵遞的話,根本不用等王說話,李奎勇就嗖的拿出了王繪制的圖本:“來來來,老陳,你選選吧,絕對給你個好價格。你住縣里也沒關(guān)系,我們大隊送貨上門,絕對完好無損的送到你家里?!?
“呃……”
陳郵遞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圖本,一張一張的翻看。
“嘶……現(xiàn)在炕桌都分三六九等了?”
“人民群眾有這個需求,我們當(dāng)然也要針對性的提供選擇嘛?!崩蟿⑿Σ[瞇的,跟李奎勇一起,拉著陳郵遞過去嘀嘀咕咕的選家具了……
王則是繼續(xù)看著第二封信,這是周曉白寄過來的。到目前為止,兩人已經(jīng)互相交通了兩封信,差不多是半個月一封的樣子,郵政的路上還有著兩人的信件在傳遞。
才交流了兩封信,兩人在信中的對話就已經(jīng)有些時差了,不過也挺有意思的。
今次的這封來信也沒什么特別的,都是小女兒相思的碎碎念。也有一些部隊里的事情,比如周曉白遇到了張海洋和袁軍,比如羅蕓跟袁軍走的挺進,還說羅蕓對袁軍的評價很好之類的。余下的便是暢想兩人不知道多久之后的相見了。
此外信封中還有一張匯款單,是二十塊錢。周曉白發(fā)了津貼,又跟家里要了一些錢,怕王在這邊過的苦。在信中說她知道王能吃,在陜北這邊一定吃不飽,整天都在挨餓,馬上要過年了,讓他吃點兒好的。
多好的姑娘啊,溫柔體貼戀愛腦……
其實王來錢的道,周曉白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畢竟倆人在京城的時候,王的消費能力是相當(dāng)可觀的,周曉白又不傻。只不過是擔(dān)心,王來到了貧困的陜北,沒有這條道了。
但她又哪里知道,到處都有欺負(fù)人、鉆空子發(fā)財?shù)娜?,不論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王來錢的這條道,永遠(yuǎn)都存在。
再引申一下,相比起小規(guī)模欺負(fù)人、倒買倒賣的小流氓們,相當(dāng)一部分已經(jīng)很成功的大公司,知名的冠以企業(yè)家身份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邊的陳郵遞終于也還是受不住心里的癢癢,以及老劉和李奎勇的忽悠,定了一大一小兩個柜子,還有一個吃飯的大桌子,消費了三十塊錢,這才終于蹬著自行車離去了。
不走不行,他怕控制不住寄幾哇。
各式用途、各式花樣的家具,有幾百種。同時老劉還跟他透露,年后還要開使制作沙發(fā)、茶幾,這可是稀罕東西了。正經(jīng)的沙發(fā),可是沒有多少。
原因是多方面的,價格貴,占據(jù)的空間大,對于貧困的陜北人民群眾來說,這東西用處不大。但如果價格下來了,那當(dāng)然就不一樣了……
送走了陳郵遞,老老劉湊到了王身邊:“王啊,你寫的文章上了這個人民日報,對咱們肯定是有好處的,可到底怎么好,老漢不知道,你給說說?!?
“說的直接點兒,咱們林縣、和川公社,還有咱們白店大隊,都在京城掛上號了。這個事情以前我是沒聽說過的,我呢,在京城也算有幾分人面,一些領(lǐng)導(dǎo)都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咱們大隊的新鮮事兒,說不定都能入了教員他老人家的耳朵。”
看著老老劉喜笑顏開的樣子,王接著說道,“不過那畢竟是京城嘛,離咱們太遠(yuǎn)咧。還是說眼前的好處,你說咱們這事兒都傳到了京城那邊,這個報紙又是機關(guān)報,全都得定,你說延市、林縣的領(lǐng)導(dǎo)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