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明湘磕磕碰碰再沒好過,原來是明洛讓著她,如今她不肯讓了,兩個便再少說話,沈姑姑再怎么也跟不到帳房里去,學規(guī)矩的時候兩個彼此客氣,出得門明洛便不再搭理人,明湘張不開嘴,一天比一天還更疏遠了。
明沅也沒想到明洛這一口氣能憋這樣久,她自來沒有隔夜仇,哄上兩句說幾回好話,這事兒就該過去了,哪知道都十來日了,還存著氣。
明沅先是生病又是婚事,少有精力從中周旋,采薇卻知道一些,明沅問時便答:“姑娘且不知道,四姑娘如今在教袁家姑娘識字兒呢?!闭f到識字,連話音都飄上了天。
明沅一個頭兩個大,采薇鼻子里頭哼哼一聲:“四姑娘可是大好人,見著誰都可憐,這菩薩性子呀”前邊說的輕飄飄,落后一句忽的下了重音:“往后有得苦頭吃?!辈梢饚讉€掩了口一笑。
這話便太過了,明沅一皺眉,采薇便咽下去不再說,可她依舊忿忿然,得虧姑娘病一場,太太把四姑娘安排進小香洲原就是有讓姑娘幫襯著的意思在,那一個不撞南墻不回頭,若不是姑娘病了,少不得要一道擔了干系。
明沅身邊的下人也過回神來了,借著由頭請宮里出來的姑姑教規(guī)矩,哪里為著明沅,分明是為著明湘,覺得明沅平白擔了虛名,本就有些替她不平,如今明湘又是這番行事,要說她糊涂,她心里跟明鏡似的,要說她清楚,辦出來的事就沒一樁不落人眼。
“不是還有四姐姐在,作甚說的這樣可憐?!泵縻洳乓ダ飨妫髀逶谛渥拥紫掳蛋灯?,眼睛一翻十分不樂意跟明湘說話,明沅還不及勸解,小蓮蓬就在花廊上等著:“請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的安,姑娘,姨娘請姑娘過去稍坐?!?
若不是紀氏出得門去,蘇姨娘也不敢當面攔人,明沅只當她有事,松了明洛的手,明洛跺了下腳,看著明沅過去了,斜一眼明湘,自家往前走去。
蘇姨娘這里每來一回就是一回變樣,她屋子里頭的擺設(shè)愈發(fā)精致,桌上擺了幾樣花酥卷子,見著明沅來趕緊叫沏茶。
顏連章來的多了,紀氏便把她這里的茶葉香料吃食點心俱都提得一等,顏連章如今也只在她這里歇,蘇姨娘先是誠惶誠恐,恨不得縮了脖子不往紀氏跟前去顯眼,她吃過的苦頭一刻都不敢忘,哪里知道紀氏竟轉(zhuǎn)了性子,竟變得愛叫她過去了。
還當面賞她東西,張姨娘的眼睛都快掉出來了,蘇姨娘自家知道,這些跟原來那些再不一樣,原來賞她東西,頗有些打發(fā)她的意思,她拿著那些張狂起來,如今得了這些她只壓著不敢用不敢穿,紀氏竟還讓丫頭直往針線房里頭送,裁好了做出來,她也只得穿在身上。
此時她身上就是紀氏賞的杏色螺紋壓花衫子,頭上戴得金玉首飾,手腕上套了三五個鐲子,瞧著便知道是得寵愛的姨娘,此時她滿面喜色,臉上更添了艷色,一把拉了明沅:“我的姑娘,老爺昨兒說了,要給你定一份體面親事?!?
她哪里知道的詳細,顏連章在她這兒又吃了些酒,見她侍候的好,便漏了一句出來,說有一樁好親事,他已經(jīng)定給了明沅,蘇姨娘再纏了問,他只說得一句,縣試府試第一,有了出身就定親。
蘇姨娘也知道些外頭的事,先還摸了心口跳,再問了年紀,喜不自勝,這樣的好親事,她怎么不高興,百般用心侍候了,清早送得他出去,就想著要把女兒叫過來,伸手摸一摸她的臉頰:“真是菩薩保佑,便是折了我的壽數(shù),也甘愿了。”
她們兩個說著話,明漪在羅漢床上爬來爬去,她已經(jīng)會走會叫人了,見著明沅來,立起來張手要抱,嘴里還叫姐姐,明沅看著這一大一小肚里有話也說不出來,又怕蘇姨娘宣揚出去,抱了明漪:“姨娘可不能往外頭去說,我前邊還有四姐姐五姐姐呢,得定準了才是真?!?
她的意思簡單,蘇姨娘卻聽出些別的來,趕緊點了頭:“很是很是,可不能叫別個截了去?!泵縻湟膊唤忉專毫嗣麂粢粫?,教她背了兩句詩,明漪記性甚好,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很快一首就會了,只隔得會兒又混忘了個干凈。
蘇姨娘心底這份歡喜沒處去說,見明沅倒坐的定,對著小蓮蓬嘆了一聲:“咱們姑娘就是太穩(wěn)了?!边@事兒也只有小蓮蓬知道,兩個都高興,再聽明沅一說,又都想起隔壁院子的來,可不是她最大,跳過她許了明沅,兩個還一個院子住,抬頭不見低頭見,往后還怎么處?
這樣的事卻只能關(guān)了門偷樂,蘇姨娘心頭暢快,留了明沅吃飯,單叫廚房加了一道花籃鱸魚,一份鮮蓮子湯,再叫了一個荷葉蒸飯。
明沅陪著吃了些,明漪卻能吃,吃得一碗魚肉又吃了飯,蘇姨娘看看兩個女兒,抿了嘴兒笑個不住,明沅用了飯出來,還又叮嚀小蓮蓬一聲:“怕有變故的,再不許聲張,姨娘這兒托你看著些?!?
竟叫她說著了,紀氏一大清早去了,回來的時候臉色直如寒霜,她進得門就先叫了喜姑姑來:“那事兒,你可跟六丫頭說了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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