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人不跑,可不是等著叫人抓現(xiàn)形,明沅托住灃哥兒,手往紀(jì)舜華背后指一指:“我祝大表哥三元及第蟾宮折桂。”
紀(jì)舜英生得很高了,少年人抽了條,看著很是清瘦,他一直抿了嘴,這會兒一笑:“多謝六妹妹吉?!?
紀(jì)舜華還跌坐在地下哭呢,他身上的綢衣裳叫蹭得全是泥灰,明沅帶得幾個丫頭流水一般退出園子,回到席上稟報過紀(jì)氏:“原是有人哄了他玩迷藏,又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兒了?!?
紀(jì)氏聽得這一句,眉頭都挑起來,冷哼一聲看向黃氏:“大嫂子真是會調(diào)理人兒?!鄙焓直н^了灃哥兒,見他額頭上起了個包,伸手給他揉一揉,見他褲子也是濕的,鞋子也脫了不知在哪里,氣極反倒笑起來:“今兒是老太太的生辰,我且不同嫂嫂理論,改明兒,我再登門要個說法?!?
明洛拿眼兒看看明沅,低了頭不敢出聲,還要什么說法,人都打了,只怕等散席的時候,黃氏就要興師問罪了。
紀(jì)氏見著明沅因抱了灃哥兒衣裳都叫沾濕了,再回宴上很不好看,干脆叫她往后罩房去,給灃哥兒換過衣裳,灃哥兒趴在明沅身上回來的,曉得自己跟姐姐都闖了大禍了,紀(jì)氏再來問他,他便垂了臉,白生生的腳丫子伸著,等明沅給他擦干凈。
紀(jì)氏問一句,他便答一句,還知道瞞,把紀(jì)舜英抱他,在園子里遇上明沅的事說了,卻把明沅打人的那一段給隱了去。
紀(jì)氏才離席一刻,老太太那里就來人詢問,紀(jì)氏自家去陪老太太,明湘明洛留下來陪著灃哥兒,明洛使丫頭去打水,只留下剛才見著的幾個丫頭,明洛咽一口唾沫:“這可怎么好。”
一道打人的,都是同案犯了,這會兒急也無用,明沅沖她笑一笑,只說得兩個字兒:“不認(rèn)?!?
明洛這下子又結(jié)巴起來:“怎么,怎么不認(rèn)?大表哥也看見的?!?
“三表哥一時失了腳,跌了跤也是有的,咱們遇著大表哥,可不曾見著三表哥,莫不是院子里頭走茬了道。”明沅一面說,一面去看明洛明湘。
明湘曉得事情躲不過去了,明洛還在絞著裙邊兒作難,她已經(jīng)咬住唇點頭,跟明洛兩個彼此看得一眼,都垂了頭,等著黃氏拍上門來。
黃氏是派了人去尋兒子的,尋兒子的只怕還比找灃哥兒的人更多些,不一時就知道兒子躺在院子里頭,丫頭來報時一臉的驚慌,黃氏急急趕去看了,見著兒子這模樣一把摟住他:“我的兒,這是怎的了?”
紀(jì)舜華本不欲說的,見著親娘卻再忍不住,跟著一道哭起來,他叫黃氏寵的還是一付小孩子心性,覺得丟臉不說,黃氏還道兒子是摔了碰了,小姑娘家哪里有力道,除了腰上那一下青了,旁的還看不出來。
紀(jì)舜華眼見著黃氏要發(fā)落他身邊的小廝,這才開口,是顏明沅打了他!紀(jì)氏一聽之下差點仰倒,可兒子這番哭又不是作偽,拉開衣裳腰上那塊青總有指甲蓋那樣大,紀(jì)舜華又捂了腰直叫疼。
黃氏急的落淚,只當(dāng)是傷臟腑非同小可,兒子是她的眼中珠,叫個丫頭片子打成這樣,怎么忍得下這口氣。
一面趕緊給兒子預(yù)備傷藥,叫人揉化開來去淤,一面自家?guī)Я艘淮畠貉绢^婆子,一路行到戲樓后頭的罩房里,推開門滿面霜雪的盯住里頭這幾個小娘子。
明沅自在吃茶,明湘明洛兩個哪里還有吃點心的心思,只明沅指了采菽喂灃哥兒吃面,她在席上本沒吃過什么,才剛又使了力,這會兒正餓著,捏了藕粉桂花糖糕吃,咬得半個,見著黃氏,還把另半個送到口中,嚼吃了咽下一口茶,這才站起來:“勞大舅姆憂心,灃哥兒無事?!?
黃氏叫她這一句堵得氣越發(fā)不順,知道是她打的人,上前一步就要扇她,叫明沅錯步躲開:“大舅姆這是怎的?縱有事發(fā)落,也該回了我太太才是。”
她點了明沅的鼻子,把那些個規(guī)矩教養(yǎng)全扔到了腦后,只知道寶貝兒子頭發(fā)叫揪落了,身上也是青的,一件衣裳后背俱都磨得不能看了:“你倒也有臉講起規(guī)矩來,把你三表哥打成那個樣子,竟還有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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