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jīng)接受這一世同上一世并不一樣,原還當是多出個明沅,可薛寶林早一年進宮,早了一年懷孕,太后又提前這許多時候早死,樁樁件件都不干明沅的事,是不是因著她自個兒重活一活,各人的命數(shù)這才不一樣了。
此時想這些也是無用,明潼不知顏連章跟紀氏那番對談,太后去世,圣人服喪二十七日,太子卻得守滿一年的喪,底下如何不知,明面兒上怎么也得守滿一年的。
太后一死,皇后跟太子便少一道屏障,太子尤可,皇后又當如何,圣人是個偏心起來再沒道理的人,太后死時他又不在宮中,皇后這一番又不知道要跟著吃什么瓜落。
她見著明沅進來請安,沖她點一點頭,再看灃哥兒身上也換了素色衣裳,規(guī)規(guī)矩矩的垂手立著,連官哥兒都揉了眼睛叫丫頭領(lǐng)過來,伸手一招,官哥兒就撲到她懷里去。
“素服已經(jīng)做起來了,如今這番到底太過華麗,咱們也不必出門子,停了葷酒便罷,旁的么,也不過是彈琴作畫,琴音停了就是?!泵麂堰@些吩咐了,看著明沅點點頭:“宮里頭的規(guī)矩,問問宋嬤嬤,別犯了忌諱,姐妹們做些素食給大姐姐送去,她且得哭滿三日,這天寒地凍的,開了庫尋付裹膝出來一并給她送去。”
命婦有一至四品的規(guī)矩,官員只在京中就得素服去思善門外哭靈,只到這會兒還沒個準信兒,明洛明湘結(jié)伴來了,一看便知道是借來的裙子,明洛生的高,裙子堪堪遮到腳面,紀氏看過一眼點了頭:“你們這幾日正好也學一學看一看,往后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往后出嫁了總要操辦喪事,逢著喪事聽一聽規(guī)矩,再跟著宋嬤嬤學一回,心里有底,往后碰著事兒也不怵了。
幾個姑娘都應(yīng)了是,又都面面相覷,冬至節(jié)到底辦不辦,還沒話傳回來,太后的喪事,比著這一位辦,那就是國祭家祭都不停的,今兒又是冬至正日子,又不能托大先辦起來了。
等顏連章自衙門送出信來,圣人說是太后遺詔,喪服以日易月,服二十七日,哭靈三日即止,天地宗廟社稷跟百神之祀按時進行。
說是不停,身上圍著白腰帶的,總不能大辦,紀氏又還得去看梅氏,她卻劃在了四品里頭,得跟著丈夫去思善門外哭靈,得穿著麻布大袖圓領(lǐng)的長衫,蓋了頭跪哭三日,自清晨始,到更鼓歇,這么個哭法兒,年輕的還好些,那些個年歲大的,又怎么經(jīng)得住。
紀老太太也得去,她也是四品的誥命,這會兒已經(jīng)妝扮起來了,家里只她一個四品之上,哭跪的時候連個能幫扶的人都沒有,紀氏怎么放心的下,料得梅氏那里預(yù)備不及,半夜里起來叫人把麻衣裁了,先草草做出個樣子來,天一亮就往梅氏那里送。
除開梅氏的,又說她這里還預(yù)備下了顏連章的,官員又不一樣,素服烏紗黑角帶,□□齊全了,借給顏順章使。
有得這份情,雖梅氏不妥當,可總也有些能看顧一二了,梅氏承了紀氏的情,扎了白腰帶,坐上車往西華門去了。
家祭本就是袁氏主祭的,經(jīng)了這事兒,也只草草過了個場,梅氏顏順章俱不在,她也不愿跟紀氏扯皮,自家的侄女兒這許多日子以來也算是小心殷勤了,還給顏家老太爺做了衣裳,顏家老太爺卻不肯收,便是兒媳婦的娘家姑娘,也到底還是外姓人,他這頭自有本家女兒做上來的衣衫鞋襪。
這事兒實是紀氏不曾想著,她記事的時候,紀老太爺早早就沒了,家里的姑娘沒哪一個做過針線給紀老太爺?shù)模肥细静煌?,也想不著,袁氏的女兒還小的捏不得針,到袁妙了,這才做了一整套衣裳出來。
紀氏趕緊叫明潼幾個做鞋,湊得一雙黑底盤金繡的五蝠捧瑞的云頭鞋子奉給顏老太爺,他立時穿到腳上,夸了好幾句孝順,可不是孝順,他鞋子的尺寸還是澄哥兒拿過來的。
袁氏氣的在房里直罵白眼狼,又曉得紀氏把趙家姑娘推了出來,當著面不能說什么難聽話,可等顏老爺太一走,她立時翻了眼兒哼出一聲來,這事兒也不打算跟紀氏善了了。
逢著這樣的事,冬至宴也不辦了,把家祭的冬至團熱了分食,這些還是急趕著重做的,本來甜的赤豆餡里頭包了豬油,咸的蘿卜絲里頭抹了肉沫兒,蒸得百多個,就這么全白放著,正日子不過犯忌,便是放壞了,也不能分下去。
哭靈頭一日,先倒下去一片,紀老太太倒無恙,前頭報的消息卻說,明蓁跪了半日,暈過去了,等抬回去已經(jīng)有了落紅的癥狀,怕是小產(ch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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