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竟看了他幾秒,似乎被戚嶼堅定的眼神給安撫住了,重新坐正身子,看向車外。過了一會兒,他嘴里嘀嘀咕咕罵著什么粗話,體現(xiàn)著此時的焦慮。
戚嶼沒再說什么,車子很快到了海灘酒店,王猛在地下車庫停了車。
下車前,戚嶼見蘇竟所在車座一角,剛剛插在褲兜里的那一卷文件已經(jīng)被他掐在手里蹂躪得不成樣子。
戚嶼看他這狀態(tài),有點放心不下,吩咐王猛好好看著他。
兩人進了電梯,葉欽如才忍不住發(fā)表感:“你早跟我說是去見雷總啊,剛剛也太尷尬了……”
戚嶼:“算了,這事跟蘇竟有關(guān),也不敢瞞著他?!?
葉欽如:“哎,剛在車里聽你說了那些話,我現(xiàn)在感覺都不是去見什么大人物,倒像是去見一個打算來強取豪奪的惡霸……”
戚嶼:“……”
葉欽如想了想,又問:“你真打算拒絕雷總的幫助???那可是中達……”
戚嶼斜眼:“接受雷總的幫助就要把蘇竟賣了,你舍得?”
葉欽如:“呃,他脾氣是差了點,但在一起打拼都半年了,確實有點舍不得?!?
戚嶼垂眸瞄見葉欽如皮帶上掛的鑰匙串,問道:“蘇竟之前送的那個小手機掛件你帶著?”
葉欽如撈起來瞅了一眼:“是呢,當鑰匙扣用?!?
戚嶼:“這玩意兒是不是能錄音?”
葉欽如:“嗯,怎么?”
戚嶼:“你把它開了吧,掛件代碼告訴蘇竟,一會兒錄音給他聽?!?
葉欽如:“……”
兩人上了大堂,戚嶼給雷宏的秘書打了電話,不消片刻就有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下來,領(lǐng)著他們?nèi)チ巳龢堑膙ip茶座包間。
進門前,葉欽如還正了正領(lǐng)子,深吸了一口氣,一握拳低聲道:“為了蘇竟那混蛋!”
兩人進去看,只見雷宏坐在靠窗的雅座上,正偏頭望著窗外的海灘美景。
如果戚嶼沒記錯,雷宏的年紀應(yīng)該比戚源誠還大一些,看側(cè)臉,確實有了點年紀。
雷宏聞聲扭過頭來,朝他們笑了笑,表情看著溫和,但那笑容卻遮不住上位者身上獨有的威嚴。
戚嶼恭敬道:“雷總您好,我是戚嶼,這是我們美薇蓮秀的首席戰(zhàn)略官葉欽如。”
葉欽如微微欠身:“雷總,久仰?!?
雷宏一擺手道:“過來坐吧?!?
兩人落座后,雷宏叫秘書安排沏新的茶上來,而后上下打量了戚嶼一番,笑道:“我昨天跟你父親已經(jīng)見過一面,聽說你拒絕了我的提議?”
“是,雷總,很感謝您對司源集團的關(guān)注,也謝謝您在這時候愿意對我們伸出援手,但是很遺憾,我實在沒辦法答應(yīng)您的交換條件?!逼輲Z雙手交叉,說服自己把對方當成類似父親這樣的角色來緩解壓力。
雷宏瞇起眼睛:“為什么?美薇蓮秀這種平臺所需的技術(shù)深度,我在中達隨便幫你們找一個都能提了蘇竟,但我給你們提供的幫助,你們現(xiàn)在卻并不是隨便能求到的,你不覺得你現(xiàn)在的決定只是意氣用事?”
戚嶼不答反問:“既然您說中達隨便找個技術(shù)人員都比蘇總厲害,那您為什么非要他回中達呢?”
雷宏:“你應(yīng)該知道我跟他有一些舊恩怨……”
戚嶼:“外界都傳說蘇竟背叛過您,這背后的真相我不大清楚,如果傳聞是真的,蘇竟后來創(chuàng)建公司,跟中達競爭失敗后,背著一身的罵名沉浮多年,現(xiàn)在來到我們司源集團,幾乎可以說是換了個行業(yè),所如今從事的工作跟原本的領(lǐng)域毫不相干,也再不會威脅到您,您為什么還執(zhí)意要他回去,甚至不惜從集團的層面向我施壓,要讓他再次承受事業(yè)和心理上的雙重打擊?雷總,恕我無禮,無論您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覺得您這么做都有點欺負人了?!?
雷宏眸光一凌,眼睛如鷹隼般注視著戚嶼。
戚嶼沒被嚇住,邊上的葉欽如已經(jīng)被嚇得打了個寒噤——這戚嶼初生牛犢不怕虎,雷總說一句他能說十句,簡直不要命了!
雷宏跟自己的秘書對視了一眼,又看向戚嶼,調(diào)笑般道:“呵,到底還是個孩子,這商場上,誰更有權(quán)力,誰的拳頭更硬,就是誰說了算,這算什么欺負人?”
我既然又這能力給你們施壓,為什么不能這么做?”
怕戚嶼再說什么話得罪大佬,葉欽如趕緊在桌下挨了挨對方的膝蓋。
可戚嶼卻恍若未覺,他回想了一番傅延昇在視頻里的分析,看向雷宏,繼續(xù)道:“傳聞雷總把蘇竟當親兒子栽培,在您眼里,我們這個年紀的人,確實都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孩子也有孩子的志氣和堅持,我既然招了蘇竟來,就要對他負責,如果我連自己的人都護不了,怎么做公司?雷總您經(jīng)營這么大的企業(yè),應(yīng)該比我更懂得,人性的重要性。”
雷宏笑問:“所以你是說什么都不答應(yīng)了?”
“是,”戚嶼一鼓作氣往下道,“您剛說我現(xiàn)在的決定只是意氣用事,我也知道,放棄您這次幫助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遺憾,這商場爾虞我詐,瞬息萬變,如果司源抵御不過這次危機,可能資產(chǎn)縮減、節(jié)節(jié)敗退,美薇蓮秀也可能做不到行業(yè)第一,但我想,這世上總該有讓人寧愿拋棄財富也要守護的東西,比如人的追求、世間道義、信仰與真情……”
雷宏怔怔地看著他,看著眼前的青年薄唇張合,看著他緩慢卻擲地有聲地說:“我還年輕,我想意氣用事,希望您可以諒解?!?
聽到這句話,雷宏的眼神慢慢灰暗下去,他移開視線,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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