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臉上劃傷，小小雖替她糊上草藥，到底沒有仔細(xì)醫(yī)治，好在陸子仁架了回春堂的王大夫過來。

陸子仁騎馬去報(bào)官，留下王大夫給瑛娘治傷。

瑛娘強(qiáng)忍疼痛，照顧丈夫，聽見窗前響動(dòng)，頭一抬就見小小軟在窗邊，趕緊扶她起來，讓王大夫給他摸脈。

小小以為自己大聲喊了謝玄，可聽在瑛娘耳中不過含混一聲，連她說什么都沒聽清楚，只看見人軟了下來。

王大夫一摸脈便眉頭緊皺，看了看瑛娘，欲又止。

瑛娘給小小蓋上薄被，請王大夫出門說話，王大夫道：“這姑娘的身子虛得很，脈若游絲，雖無疾病，可身子著實(shí)太弱，須得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才是?！?

看著活蹦亂跳的，沒想到底子這樣差，若不好好將養(yǎng)，只怕不是長壽之相。

瑛娘一聽，心疼起來，這兄妹倆年紀(jì)這樣小便流落江湖，既無好吃又無好穿，都快五月天了，小小身上還裹著一件絮襖，方才一摸，她指若春冰。

“大夫，您給開些補(bǔ)藥吧。”

王大夫搖搖頭：“不必開藥，她這會(huì)虛難受補(bǔ)，這樣的病癥一時(shí)三刻難好，非得慢慢將養(yǎng)才行。”

若是生在富貴人家，便是一輩子養(yǎng)不好也沒什么，生在貧寒人家還得這樣的“富貴病”那可真是遭了罪。

瑛娘聽了，心里嘆一聲，去灶間切了半碗紅糖煮開，又打了兩個(gè)雞蛋進(jìn)去，端到小小身邊，探手去碰她手背，一絲兒暖意都沒有，涼得像是浸了冰水。

小小一醒來就先問她睡了多久，說不準(zhǔn)師兄已經(jīng)撞上那個(gè)鬼面娃娃了。

瑛娘扶住她，把紅糖雞蛋端到她嘴邊：“你先吃點(diǎn)這個(gè)暖暖身子?！?

小小身上一層一層出著虛汗，手腳都沒力氣，離魂之后便是如此，就著瑛娘的手猛喝兩口紅糖水，四肢剛有一點(diǎn)暖熱，就要下床去找謝玄。

瑛娘按住她：“你歇歇罷，大夫說了，你的身子經(jīng)不得勞動(dòng)?！?

小小眉頭擰住：“不成，我得去找?guī)熜??！?

瑛娘一聽，這才知道他們不是兄妹，而是師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愈發(fā)可憐了，揉揉小小的軟發(fā)：“又無人帶路，你到哪兒去找呢？”

這可難不倒小小，她取出小香爐，點(diǎn)起一支香，要順著香煙去找人，可才走了兩步，腳下一軟，又要暈倒。

瑛娘將她扶回床上：“你先把這碗紅糖雞蛋吃了再說，何況……陣法無事，你師兄自然也無事?！?

紅線不顫，鈴音不響，李瀚海還安安穩(wěn)穩(wěn)睡在陣中。

若是結(jié)陣的人有了閃失，陣法自然便失去效用，如此看來，那鬼臉娃娃必是叫師兄給打退了。

小小還不放心，抿嘴抽出一張黃符，疊成紙鶴模樣，把香爐捧在手中，闔上雙眼，那紙鶴先是停著不動(dòng)，忽爾一振翅膀，順著爐中飄出窗去的香煙飛走了。

小小這才拿起勺子，把兩只流黃的紅糖蛋全給吃了，捧著大碗一口一口慢慢啜飲紅糖水，這碗比她的臉還大，舉起來又放下，殷切望向窗外，等著紙鶴回來報(bào)信。

瑛娘十分憐惜她，問她：“夜里你想吃些什么？我給你們做?！?

她自己的傷處還在隱隱滲血，小小搖搖頭：“等官府來了，我們就走?！?

既是告官捉拿，那她和師兄被道門通緝的事便瞞不住了，在他們來之前，就要先走，她跟師兄已經(jīng)商量好了，就在村口的樹下等著。

瑛娘一聽皺起眉頭，他們幫了自己，竟連片刻安生也沒有，咬牙道：“你等著。”

說完翻箱倒柜，從里面取出自己的棉襖，飛針走線，把衣裳改小些，給小小換上：“這是前年新做的，我也沒什么能給你們，只有這些，紅糖塊兒我都給包上了，在外討著熱水就化開些喝了，也好暖暖身子?！?

面餅饅頭分好幾個(gè)布袋包起來，又裝上一小袋米，早上謝玄買回來的臘肉燒雞全裝起來，掛在毛驢背上。

小小站在竹籬前，看見天空一道黃影，紙鶴飛了回來，知道謝玄依約在村口等她，坐上毛驢，跟瑛娘揮手：“那幾種藥材你日日搗碎敷在臉上，日久便能淡去傷疤?！?

想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了。

瑛娘渾不在意這些，她打開窗戶，讓李瀚海能從窗口送小小，兩人的雙手，隔著窗戶緊緊交握，看小小乘著毛驢，走上了田埂。

瑛娘說道：“該為他們遮掩才是?！?

李瀚海臉色依舊蒼白，但人有了力氣：“子不語怪力亂神，今日我便怪力亂神一回?！?

話音剛落，陸子仁帶著兵丁來了李家，他滿面漲紅，急急剖白：“法陣已毀，宋濟(jì)才被捉住了?！?

又看向瑛娘，想告訴她，宋濟(jì)才那個(gè)小院中，連同他也被壓在一個(gè)法陣內(nèi)，他那些糊涂心思都是被人害的。

可一瞧見瑛娘的臉，心中哀傷悲慟并未減輕，他人怔一怔，又轉(zhuǎn)向李瀚海：“李兄可能進(jìn)城，到府衙去把事情稟報(bào)上官。”

李瀚海點(diǎn)一點(diǎn)頭：“好，我這就隨你去。”

李瀚海和瑛娘坐在車中進(jìn)城，官兵有些疑惑：“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是宋濟(jì)才施術(shù)害人？”

李瀚海笑了一聲：“我命將西歸，夢見圣人執(zhí)一書卷前來，上面便寫著我被人暗害?！?

官兵又問：“哪位圣人？純陽真人？”

李瀚海輕輕搖頭：“是儒家圣人?！?

作者有話要說：謝玄&小?。鹤隽撕檬虏涣裘?，走咧走咧~

金道士：別得意，咱還有回來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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