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低調(diào)簡樸的馬車在柳府角門停下。
“慧娘子,柳府已經(jīng)到了。”
馬車外傳來婢女柔柔的唿喚聲,將慧珺神游天外的思緒拉攏回來。
她抿了抿唇,收斂臉上多余的表情,露出這些年精心訓練的完美笑容,俯身踩著轎凳下車。
眼前是全然陌生的府邸,若是擱在幾年前,她還是任人作踐、卑微流鶯的阿草,一個銅板便人盡可夫,別說進入這般豪華氣派的府邸,哪怕是稍微靠近,也要被小廝驅(qū)趕辱罵。
“慧娘子?”婢女喚了一聲。
“我無事,只是想到即將見到郎君,喜不自禁?!?
阿草,如今的慧珺羞怯地笑了笑。
壓了壓厚重的帷幕,遮住整張臉,這才將手遞給婢女,由著對方扶著自己進入角門。
她知道自己是柳府庶女的陪嫁娘子,但只看這些年柳府在她身上注入的精力和投資,吃穿用住無一不精,甚至有人親自教導她讀書習字,教授她如何品評畫作詩詞,告訴她高門士族之間的規(guī)矩忌諱……所以,她可不認為自己只會是一個幫助他人博取丈夫?qū)檺鄣呐慵弈镒印?
一路低調(diào)地來到一間院子,慧珺又看到數(shù)年前有一面之緣的柳府嫡次子。
姜芃姬瞧見慧珺,也是怔了一下。
哪怕是她也沒想到,精心教養(yǎng)幾年的阿草,竟然會長成如此風華絕代的模樣。
鬢發(fā)如墨,娥眉淡掃,發(fā)間玉簪步搖有節(jié)奏地擺動,人美,似乎連這般無趣的晃動也變得蘊含深意,行走間姿態(tài)萬千,娉婷裊裊的模樣好似暖春時節(jié)剛抽芽的綠柳,令人過目難忘。
沒了曾經(jīng)瘦弱可憐、卑微怯懦的姿態(tài),有的只是溫和恬淡,儀態(tài)高華。
“女大十八變,這話說得還真是沒錯?!?
姜芃姬用欣賞美人的目光瞧著慧珺,對方也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不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也能傾倒一城。
慧珺努力停止了嵴梁,使出這些年所學的一切。
別看她表面如何鎮(zhèn)定,然而內(nèi)心早已鼓跳如雷,兩只手心冒出了熱汗,背后悶著熱氣,鼻尖唿吸略略急促兩分,好似看到姜芃姬的第一眼,連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悠然落座,慧珺露出最完美的笑容,以標準得好似教科書般的動作行禮。
“婢女慧珺,見過郎君?!?
“不用那么緊張?!苯M姬啞然失笑,對方這般模樣,她總感覺自己跟教導主任似的,而眼前的慧珺則是緊張等待抽查的學生,“這些年,你做得很好。當年對你的承諾,依舊算數(shù)?!?
慧珺暗暗松了口氣,此時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
“既然如此,郎君此時能否告知慧珺,您要慧珺做什么?”
她雙眸澄澈地望著姜芃姬,哪怕這些年已經(jīng)磨去骨子里的怯懦,但待在姜芃姬面前,總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地里,讓對方再也瞧不見她的模樣。
姜芃姬點了點桌案,這聲音在靜寂的室內(nèi)顯得尤為明顯。
“當?shù)渿?,你去做么??
禍國妖姬?
慧珺心中一怔。
來柳府之前,她心里冒出過無數(shù)的念頭。
可不管她怎么猜,竟然連真相的邊都沒摸著。
慧珺苦澀一笑,“天底下的女子,哪怕是奴這般不潔之身,也不會主動承認自己容貌不如旁人。只是,禍國妖姬……奴自持有幾分姿色,但也沒這般自信與皇宮內(nèi)院的三千佳麗相比?!?
姜芃姬點點頭,“這個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