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燕筱再怎么聰慧早熟,年紀(jì)也擺在那里,怎么可能是楊思的對手?
寥寥數(shù)語,楊思已經(jīng)捏準(zhǔn)了許燕筱的軟肋,徹底掌控了話語權(quán)。
“這件事情……他、他知不知道?”
許燕筱回想自己方才的話和念頭,一時間羞愧難當(dāng),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校尉自然是不知道的?!睏钏夹Φ?,“許娘子不妨設(shè)身處地想想,若您是令文公,您會讓秦校尉知道這一萬兵馬到底怎么‘借’的?依照秦校尉的脾性,若非令文公暗中算計,他怎么可能改投他人?秦校尉也說過,恨不能效仿父兄三人,為舊主令文公戰(zhàn)盡最后一滴血?!?
秦恭越是忠誠,越襯得許斐算計險惡。
不管是秦恭還是秦氏,從頭到尾不欠許斐或者許氏什么。
父兄三人皆戰(zhàn)死,秦恭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許斐賣了個高價,換來一萬援兵。
若非許裴抽風(fēng),提前強攻,許斐的如意算盤早就得逞了,還能帶著一家老小全身而退。
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他算盡一切卻少了三分氣運。
楊思捏著分寸,“秦校尉對許娘子也是仁至義盡了,您說是不是?”
許燕筱情緒失落地垂著眸子,望向靈堂停擺的幾口棺材露出茫然的眼神。
半晌之后,許燕筱輕聲問楊思。
“先生可會將此事告知他?”
“思又不是嘴碎小人,怎會將此事到處宣揚?”楊思道,“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若秦校尉從哪里知道了或者自己琢磨清楚了,也未可知。只是那個時候,秦校尉應(yīng)該已經(jīng)接受現(xiàn)實了,不會因為舊主拋棄而自暴自棄。我主柳羲十分開明,秦校尉有才,她會珍惜的?!?
許燕筱從楊思口中聽到一絲絲的怨懟和鄙夷。
秦恭有才又忠心,哪個主公會不喜歡呢?
許斐卻瞞著秦恭,哄騙他去丸州,將他當(dāng)做籌碼換取一萬援兵——這能叫珍惜?
許燕筱露出澀然的笑意,遲疑地道,“謝過先生?!?
楊思這番話,恰到好處地打消了許燕筱的懷疑。
她有什么資格去懷疑秦恭?
秦恭改投他主并非他本人的意愿,為了許斐這一支,他幾乎失去了一切能失去的人和物。
可憐秦恭,這會兒還被人蒙在鼓里,他至今還對遲來一事耿耿于懷。
思及此,許燕筱不由得掩面,好似這么做能讓自己心底的慚愧減輕一些。
她沒注意楊思什么時候離開的,等她回過神,夜幕已經(jīng)降臨,冰冷的空氣順著帳幕縫隙吹進來,讓靈堂多了幾分陰森可怖。許燕筱抬手拍拍臉頰,收斂心神,虔誠地為亡母燒紙念經(jīng)。
又過了半個時辰——
“許娘子?”
這是秦恭的聲音?
許燕筱內(nèi)心閃過一絲慌亂,隱隱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秦恭的羞愧。
這份羞愧不僅僅是許斐對秦恭的算計,還有她先前口無遮攔,無意間對秦恭的傷害。
“許娘子?”
秦恭又喚了一聲,聲音比剛才高了一度,聽著添了幾分著急。